七夕一过,不管崔氏心里是多么的不情愿,作为庶长子的南宫帆还是没有改变从侯府搬离出去的既定命运,而更让崔氏咬碎一口银牙的是这件事情的主角,她的亲生儿子对待这件事情上完全的不在状态,居然毫不犹豫的收拾了东西就搬走了,据下人来回话时说起,大爷搬到新居之后情绪还是很高昂的,非常高兴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在那儿规划新居呢!
她这般费尽心机是为了哪般?一开始还嫌弃卢氏不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却不懂得把后续处理干净,还好她没傻到家,把那作为证据的香粉给扔到湖水里去了,没落下一个人赃并获,可是饶是如此也被老太太借机发落了一通,被足不出户的关了禁闭,每天都在严厉嬷嬷的监督下抄写经书。
卢氏虽然不争气,好歹也是为了大房才会出此下策的,可是南宫帆的表现就彻底地让几个女人寒了心了,居然欢欣鼓舞的搬了出去,就差没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这个家里是有洪水猛兽还是怎么的,叫他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离开了侯府断了承爵的指望,他以后不仅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取笑,那个还会用正眼瞧他?就连崔家也会被此时连累受人耻笑的!
崔氏经此一事是真的病了,每天都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想起儿子来就气的心口疼,药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见效,一向宠她的镇北侯也因为上回的事儿对她冷淡了起来,她病了这么些日子,他就已开始的时候过来看了看,以后就没怎么露面了。
哼,男人,都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的,当初说的比什么都好听,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冷藏了,要不是碍着自家姐姐是堂堂贵妃,还有一个大皇子在那儿撑着,自己还不定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奶奶,药熬好了。”兰香亲手端着药碗走进来:“奴婢特地拿了些蜂蜜过来,您这些日子喝了这么多的苦药,嘴巴里都是苦的,蜜饯也不怎么见效了,这蜂蜜既甜又降火的,正合适。”
崔氏半死不活一样的瞅了那药碗一眼,怏怏的转过头去厌恶的闭上眼睛:“拿走!喝了那么多也不见效果,什么太医,我看全都是些庸医才对!”
“奶奶,您生病呢,不吃药怎么成?”兰香为难地看了看手上的药,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奴婢给侯爷禀报一声,咱们不用太医了,换个民间有名的老大夫来看看。”
“还看什么啊看?”崔氏气苦的捶着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很是用力:“你说我还活着干什么啊?我养个儿子都不知道争气的,一点都不能体会做娘的良苦用心,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自己已经是一辈子都比黄氏矮一头了,自己的儿子却还不肯上进,心甘情愿的一辈子都比南宫萧那个小崽子矮一头,这叫她情何以堪啊!
兰香赶紧把药碗放下,过去轻轻的给崔氏捶背:“奶奶您可不能这样想,大爷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以前的时候不也是挺上进的吗?可能是最近事儿多他有些疲倦了,歇一歇就好了。只要您在啊,大爷就有个主心骨,您可不能说丧气话,要真像您说的,大爷以后还不被太太给欺负死啊?”说着压低了声音:“再说了,奴婢说句不敬的话,就算世子爷位置稳固又如何?若是出个什么意外残了死了,难不成还要霸着这位置不成?”
崔氏瞪大了眼睛:“你说得对!我绝对不能有事,那个女人早就看我的帆儿不顺眼了,我不能叫她得逞了。”挣扎着坐起身来,“把药端过来,我喝。”
“哎!”兰香响亮地答应一声,赶紧起身把黑乎乎的药汁端了过来,崔氏接过来就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尤其是看到里面的小银勺之后,这么苦的药汁子,一点一点的那岂不是苦死人?
兰香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主子端起药碗很是豪迈的一饮而尽,刚想赞叹一下的崔氏已经慌不迭的把碗丢开:“快快快,蜂蜜呢?”
兰香赶紧端过早就调好的蜂蜜,温温的正好入口,崔氏端起来就大口的喝了下去,这么苦的药,真亏自己能喝了这么长时间。
兰香欣慰的把碗收拾掉,姨奶奶总算是想开了,太医都说了,主子这回主要就是心病,只要她自己想开了一切就都好说了:“奶奶想吃什么?奴婢叫人给您做去。”
“我不饿,你先不用忙。”崔氏在床上坐起来,这些日子是被南宫帆给气到了,所以一直都没怎么理会外间的事儿,也不知道都发生过什么:“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儿发生?”
还真有,兰香出门看了看,外面只有几个还没留头的小丫鬟在做活儿,转回来走到崔氏床前低声道:“之前崔家太太叫人递了信儿过来的,奴婢看您正病着,就没说。太太打听到的消息,那位,”她冲着五湖四海的方向努努嘴,满脸的不可思议:“听说是娘家妹妹没了,回家去奔丧的,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国师大人居然亲自登门吊唁不说,还带去了圣旨,皇上亲自下旨,那位如今可是太后的义女,皇上的义妹,御笔亲封的天惜公主呢!”
“什么?”崔氏一下子长大了嘴巴,失态的忘记了维护自己的想象,那个女人怎么会,公主?还是有特殊封号的公主,就算不是皇家血脉不享受真正金枝玉叶的那些待遇,光是这个封号就已经把她的身份给抬到跟侯爷差不多的地位了,那她这个侯爷的小妾,到了这个小辈面前岂不是还要行礼拜见的?
果然凡是跟二房沾边儿的都没好事儿!崔氏感觉胸口更闷了,南宫萧有了一个公主做媳妇,这世子之位更是稳当了,她还怎么对付他?
兰香也明白自家主子心情很不爽,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太太还说了,过几日那位是一准会回来的,大皇子殿下那边有点事儿需要您帮个小忙。”说着凑到崔氏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崔氏点点头:“此事容易,她本来就是要进宫去的,我只需要稍作挑拨就是了。”
谨宣帝的一道圣旨对镇北侯府而言无疑就是一枚重磅炸弹,把毫无准备的众人给炸的晕头转向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地位最高的老太太最为淡定,闻言之后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烦恼:“那我孙媳妇其不是跟她的公公婆婆一个辈分儿了?萧儿反倒成了小辈儿了?这,乱了!”感慨完毕继续闭上眼睛念经,辈分乱了就乱了吧,反正人早就成亲了,再说,皇家那还有什么辈分可言吗?就谨宣帝身边姐妹、姑侄等等的不一样都给他当妃子?要按辈分,云嫔是皇后亲哥哥的女儿,要叫他姑父呢,还有莲婕妤,姨母是纯妃,那岂不是嫁给姨丈了吗?
跟皇家讲究辈分,那就是自寻烦恼哦!
镇北侯反应也不大,纠结了一番儿媳妇的称呼问题和跟自己的辈分地位问题之后就很直接的把问题给丢开了,皇上封就封了吧,反正关上门来一家人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要说最为郁闷烦恼的,还当属黄氏。
为了宋怜心跟儿子儿媳妇闹翻了,自己也给气病了,结果那两个忤逆不孝的居然都没有来探过病,直接就跑清河镇去了,宋怜心也成了太子良娣,她的努力全都成了泡影。
本想着等那两个回来之后好好地摆一摆长辈威风,拿出七出之条来赶紧把那个不敬婆婆毫无礼数的媳妇赶走,结果一道圣旨下来,那个她百般不顺眼的儿媳妇一跃成为公主了,生生压过自己一头去,要是严格说起来她还得给公主行礼问安才行,还怎么摆婆婆威风?
所以本来身体已经好多了的黄氏又一次的病倒了,镇北侯的妻妾们一下子就病倒两个,剩下的人倒是欣喜不已,这两个一个是主母,一个是宠妾,都病倒了,自己正好趁此机会夺回侯爷宠爱才是啊!
东篱和南宫萧就在众人无比复杂的心态之中从清河镇乘船回来了,带回来满船的土特产,外加小夫妻之间的浓情蜜意。
跟他们同船回来的楚良辰并没有马上就回宫去,而是继续毫无所觉的充当自己的高亮度大灯泡,照亮着人家夫妻两个,直到进了镇北侯府的大门,人家夫妻两个要去拜见长辈的时候,他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很是懂礼貌的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去拜望一下老太太好了,说起来,太后可是时常惦记着自己的老姐妹的。”
南宫萧背地利用杀人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瞪他,这个家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次打搅自己跟东篱的亲热机会,都已经到了京城了居然还是不肯走,诅咒他一辈子打光棍!
老太太那里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孙子孙媳妇回来了,一早就换好了衣裳在那儿等着呢,结果没料到尊贵的国师居然也一并来了,慌的赶紧起身见礼,弄得一屋子人跟着兵荒马乱。
趁人不备的时候南宫萧恶狠狠地瞪了楚良辰一眼,这个家伙明知道自己身份尊贵会叫别人不自在,却是丝毫无所觉得跑了来,害的祖母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他行礼,真是叫人火大。
楚良辰可能没有察觉到南宫萧的怨念,但却也没有接受老太太的礼,抢先一步赶紧的拉住了老太太,嘴里笑道:“我不过是随着世子过来玩玩的,倒是叫老太太为难了,这却是我的不是。”
老太太早就知道楚良辰这个人不能看外表来判断,这家伙看着年轻,实际上估计比自己老姐妹几个年纪都要大,自是不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哪里的话,国师能来,府上可是蓬荜生辉呢。”
“蓬荜生辉说不上。”楚良辰掏出小扇子挡住嘴巴,一双狐狸眼弯成月牙儿:“我可是冲着您家的孙媳妇来的呢,眼看着就是七月半,我自是要来帮个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