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地魔兽没有动静,但是葬体却瞬间消失了。真正的无迹可寻,不会溢出任何墨点。
牛小强猛然醒悟,他发现符队成员都精神萎靡,肯定是大战消耗了他们太多。每个人都是耷拉着脑袋,他们剩下的精力似乎远不能支撑他们再打一场不亚于战双布的大战。而符队又是牛小强所期待的,因为他们有无限可能,他们是仙道史中消失的伟力,是后续美好的源泉。他不愿意看到有人死去,最少不能因自己而死。
“不应该!时机还未到。”牛小强想要独斗符兽的兴致全无,甚至有些自责起来。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搞不好又会有符队成员死去。不是拟合符兽的突然死亡,而是精疲力尽的正常死亡。因为此时符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的出现很可能成为压死队员的最后一根稻草。
牛小强决定现身也并非是完全冲动所致,而是他认识到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只要身在此界,以后说不定还要和直面符兽、直面慈乌熙、直面三仙母、直面守卫者,那必定是或生或死的结果。到了他这个高度,看待所有的问题都有一个‘归一’的角度。
如金祖、布澣等人出身高贵,一直就在绝巅,与他们而言,看问题的角度未必‘归一’。但是诸如牛小强、吴三这些从底层爬上来的修士,看问题一定会‘归一’。从‘归一’的角度出发,一界之中最强者之间的碰撞是不可避免的。
“谁又能拒绝变得更强呢!”牛小强已经养成了这种思考的习惯,为自己能走得更远,首先要从心理上做好完全的准备。这也是他突然现身,想要挑战符兽的原因。不从斗争之中去了解强大的敌手,等到生死战来临时就晚了。
不速之客神出鬼没,不知是敌是友,把吴三、周寺、向巴、桑久久、乌一摆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像是走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绝巅风光触手可及。可越是临近就越是惴惴不安,甚至大气都不敢乱喘,生怕失足掉下山崖。而此情此景,牛小强带给他们的感受就是这样。
“龙脊,上。”
整个仙瞳大陆巨变,吴三已经占据了龙脊,接下来就是要和易迁留下的队伍展开厮杀了。占领龙脊后,身怀无涯台血脉的修士还未走,他们决定留在这里,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易迁留下的队伍和吴三的队伍并没有正面冲突,他们除了战力无惧之外,其他各方面就没有资格做吴三队伍的对手。无论是纲领、组织、行动又或者是信念、无畏、坚韧等各方面都与吴三队伍差距太远,最后他们全都融为一个整体。
在仙瞳大陆这块土地上,集体战胜了个人,弱小战胜了强大,藏海境战胜了飞天境!
正应了那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具有无涯台血脉的修士,他们与亲朋好友一道落脚在改造后的聚集点。他们所关心的人有了保障,他们就可以全心修炼。具有符队力量的聚集点和具有无涯台血脉的修士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是一方方完美的小世界。甚至可以这样说,某些地方已经超出了夜啼大陆,或者说比夜啼大陆更具潜力。
此后二十年,吴三队伍彻底消化了各种力量,有龙脊布氏留下的,有易迁留下的,“终于一统仙瞳大陆了。”
吴三,成了仙瞳大陆的主人。
但他不以主人自居,他认为伟大的力量就在普天下最多的藏海境修士中间。他们,也唯有他们才是天下的主人。
龙脊之上,瑞光喷涌。今天是吉时,他们大摆宴席,宣告彻底胜利。他们庆祝新世界的到来,仙瞳大陆至此回归清明,甚至可以说探索出了一条全新的更高的道路。
此时,探宝者和蟾蜍再次现身,他们从一个全新的视角,在短短百年的时间就看见了一个完整的生态演化。这个生态演化几乎孤立在仙瞳大陆,是极为难得的样本。以仙道的发展速度,这样的样本一个纪元未必能看见一次。
龙脊欢腾,觥筹交错。他们有资格庆祝这个胜利,伟大的胜利,也有资格放肆一番。
“一统仙瞳大陆,真的做到了,他们。”探宝者感慨万千。
“呱呱。”蟾蜍叫了几声,又点了点他硕大的脑袋,“这是必然的。”仿佛这一切都是他已经预见到了的,因此有些傲然的意味。
“他们有理想,为天下役修而战。”
“他们有信仰有韧性,因此有旺盛的生命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他们果断勇毅,屡屡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决定,从而逢凶化吉。”
“他们不怕牺牲,每次战斗都是高境界的修士冲击在前。他们超脱了个人的生死,因而变得大无畏。”
“他们团结一致,为着同一个目标努力,克服了个人的情感,一切为着目标不讲个人之私。”
“他们服从,绝对服从吴三等人的指挥。”
两人不断交换着心得,天地间有乐声传出,但只有探宝者和蟾蜍可以听见。但两人并没有理会,探宝者动情道:“这样的人,这么多这样的人,他们怎么能不胜利呢?蟾蜍兄,你说呢。”
蟾蜍悠然,爪子上下翻动,似在拨弄琴弦,“是啊,这就是集体的力量!也是演化的奥秘。”
“谁能想得到,仅仅是凭借藏海境修士的力量。”
“呱呱,我真是不想离开,此界了不起啊。”
“你不走也不行了,我已经听见了琴弦拨弄声了。”
“很高兴有你的陪伴。”蟾蜍有些动情。
“我时间还长,还要留在这里。”
“那我先走了。”蟾蜍腾空而起,两条腿大幅舞动,真的在拨弄琴弦。
琴弦发出的声音越发美妙,最后蟾蜍仿佛化成了音符,消失在了天地间。它彻底告别了此界,回归到了它原本所在的商弦世界。
牛小强有所感,抬头望向虚空。
紧接着,探宝者也消失了,他再次前往生死界域,那里的秘密实在太多。
虚空平静,牛小强意识到窥探者彻底离去了。
离开了金祖和慈乌熙之后,牛小强并没有找到陆流儿和栾白玉的下落,他继续跟着吴三等人窥探演化的奥秘。一切如他所料,经过了五十年,参天大树的种子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
“我心舒畅!”牛小强体内的那条路又清晰起来,“通天境不是我要走的路,沿着故人之殇走下去,追寻下一个岔道,这才是我要走的路。”
从诛仙阵死里逃生之后,牛小强就立下了决心要破入通天境。至今快两百年的光景了,并没有任何进展。按理来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牛小强破入通天境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偏偏就一直不能进入通天境。就好像是标准境界的通天境对他关上了大门一样,这不合道理。
标准境界是诸界共同的标准境界,生就是如此,从来没有听过标准境界不适用个别修士的,闻所未闻。但有一点很奇怪,就是很早之前牛小强就进入了和通天境并行的岔道——故人之殇。到如今,已经彻底掌握了这个境界。两相对比,进入故人之殇岔道的难度要比进入通天境小得多。
现在是完全掌握了故人之殇岔道了,它不会进行反噬也不会让自己走火入魔。但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出现了,就是岔道不成体系。对照标准境界与通天境持平的岔道是故人之殇,那么与飞天境持平的岔道又是什么?与掌天境持平的岔道又是什么?比如故人之殇岔道彻底修炼圆满了要进行突破,那么下一个境界的岔道又是什么呢?怎么样才可以进入?
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既不知道下一个岔道在哪里,也不知道选择哪一个,因为对应每一个标准境的岔道都有很多很多。仙道史上的无上之材何其多?他们创造了许多岔道……如果单纯靠自己的感悟,那么这一辈子恐怕也只能在故人之殇岔道打转了。
岔道只能机缘巧合偶得之,还是世上有人专走岔道,甚至他们建立一个完整的链条,只是自己不知道呢。
有这个可能吗?
“有!”牛小强斩钉截铁下了定论。
只是,岔道在这一界极为罕见,更别谈什么链条了。有可能在更高层级的仙界,比如商弦世界,那是一个与道相合的世界,是可以刻画印记的世界,是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神通的世界!
“商弦世界,绝对有完整的岔道链条。故人之殇岔道可以晋升到哪个岔道,之后又晋升到哪个岔道,一定会有一条完整而清晰的链条。”牛小强畅想未来,他不认为自己是独特的,既然自己能走岔道,别人照样可以走,而且必定会有人走得更远,还要在远方之外。如果有一天可以飞升入商弦,那么就可以去追寻答案了,“商弦,应该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不,世界上应该还有人知道。比如少者、幽冥殿主、韩清夫等人,只是少者踪迹难觅,韩清夫更是携带杀青天整个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似乎就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幽冥殿主呢?”
“好,就去找幽冥殿主。”牛小强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研究一下岔道。但是仅仅凭借自己空想不会得到太多,他需要寻找‘重量’级的人物指点。无疑,幽冥殿主就是最佳的人选。况且自己答应了死后把尸体送给他,算是他欠自己一个人情,这个忙他肯定会帮。
牛小强转头看了一眼龙脊,吴三、周寺、向巴、桑久久、乌一摆所有的重要人物都现身了,他们与宾客举杯共饮,商议着仙瞳大陆的未来。
仙瞳大陆的局面比夜啼大陆还要好,因为有符合的力量,他们更有潜力。星火符的力量仿佛是有人专门为守护藏海境修士而创造的,它想要守护他们生生世世……
“仙道啊,真是奇妙。”牛小强悄然退去。
牛小强借道幽冥,他瞬间消失。消失的地方呈现出空间凹陷的景象,出来时的地方又会带出出点点黑气,就像是投石入水溅射而出的水滴。就这样一路前进,虚空不断凹陷,又不断出现黑色的小浪花……
再次来到断魂崖,来到七魄空间。
没有风,天空澄净而明亮。青草地上一间草屋静静矗立,环顾四周却不见了幽冥殿主。
“有人吗?”
无人应答,牛小强神识弥漫而出,没有发现幽冥殿主的踪迹。
“不在,他去哪里了?”
岔道链条,这个问题极为重要,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等了三年,也在这里修炼了三年。
“不知为何,这七魄空间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哀伤。”
牛小强每次来到七魄空间都是这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又特别适合修炼故人之殇岔道。甚至修炼到最后一年的时候,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气流所形成的的面孔竟然可以脱离自己,它们来到草地上和长着手脚的石头、螺蛳壳、贝壳、粗砂砾散步,与青草、花朵、藤萝、叶片交谈……
三年的时间到了,牛小强依旧没有离开七魄空间,他还想等个三年,因为岔道链条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真的能从幽冥殿主那里得到答案,哪怕等上一百年也是值得的。
而在牛小强开始第二个为期三年的修炼的时候,秦尚志来到了仙瞳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