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锦见她不作答,以为她这就算是认了,脸上黑了几分,心里也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我是接近了那药罐子,也倒了些里面的药拿去检验了。但我没有下毒,更不会下毒。”
“那就是云婀诬陷的你?还是栽赃的你?”
苏云锦的口气重了几分,听在冉花遥却好似多了几根利刺,直往她胸口扎来,叫她心口疼痛不堪,一时忍不住便冲他喊去:“你宁可信云婀也不肯信我?!
“要我信你,那你倒是拿出让我相信的证据来。”
“苏云锦,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咄咄逼人?我能拿出来的证据只有我的心,如此,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心也挖出来看一看?!”
帐内,苏云锦不由一愣。耳中听着她略带哭腔的辩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是不妥,但就是想不明白,说不出来。许久,帐外的冉花遥硬是忍着没有哭出声来,苏云锦才道:“你不是说拿着药去检验了么?何不把那药拿来与云婀对证一番?”
又是云婀。
“那药若是有毒,她便能一口咬定是我要害你,即便不是同一种,她难道不会说是我狡猾多段换了毒药来隐藏罪证?若是没有毒,她便正好撇清了嫌疑,我碰过那药,不是我下的毒又是何人?”难得平静下来的冉花遥心中又是翻江倒海,眼泪终究是簌簌往下掉了,“苏云锦,你说,到时候你怎么信我?”
苏云锦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苏云锦啊,我是那么该恨你。可这并非你意,又叫我怎么恨得起来?我只恨我自己……”
她没有再说下去。
苏云锦的心却突然抽了一下,微微发痛,差一点就要起身撩了帘账去看看她了。可转念一想,为何要去看她,想不出缘由,便又作罢。
“既然你不信我便随便你怎么想我。我什么都不怕的。”除了失去你。
“既然你是我府中的丫鬟,便以府中的规矩罚你……”苏云锦突然想旁边的人询问着看去,“那看怎么罚才好?”
那人突然被问到,也微微一愣,看了看冉花遥,答:“府中的规矩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不管到了哪处宅子,谋害主人家便算得是伦常之罪。即便冉姑娘之前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公子若真心要罚她,这皮肉之苦还是难免的。”
他的话再明白不过,全看苏云锦是不是真心要罚她。
“如此,便打五个板子,随后继续去洗衣房当差,至我的身子利索了为止。”
他这是真心要罚我了。
冉花遥胸口处疼得发麻,却突然笑出来,微微朝着方才为她说话的人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然后便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了。
苏云锦坐起身来,看着帐外微微的光线里冉花遥瘦弱的身影慢慢消失,突然很想问她:既然要他相信,为何不多坚持一刻,此时居然要这般认命地承受?只要你再与我辩驳一会,可能我便软了心肠不再追究了。小丫鬟,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落日时分便开始了杖刑。
冉花遥趴在长木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这府宅中的人好似都到齐了,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孔,此时苏云锦就站在人群的中间,以陌生的视线望过来。从结果看,只是他们都忘了而已;从过程看,却是连着苏云锦也同他们一样变得无情无义了。
崔九站在苏云锦身边,同执行杖刑的人点了点头,便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她。
五大板而已,咬咬牙便过去了。
“啧啧,这么重的板子下去,怎么吭都没吭一声啊?”
“许是悔了罢,居然敢给公子下毒……”
“哪里?公子念着旧情,打轻了……”
“吵什么?不用干活啊!”崔九突然朝着人群喝出一声,这才叫众人退散了开去。
旧情……冉花遥看着转身离开的苏云锦的背影,蓦地笑出来,震得胸口发疼,四肢发麻。
他若还记得旧情,又怎么能狠地下心来看着我被他们打得这般狼狈?
突然青色的裙裾挡住了她模糊的视线,随后那人蹲下身来,食指挑上她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满头的汗沾湿了鬓发贴在脸颊。
“都说了不要跟我争了。现今不过是用了这么点小伎俩就能让你吃上这样的苦头,若我当真要你生不如死,恐怕你这般柔弱的身子可经不起我折腾。”玉平阳忽而手指发了狠,几乎要掐进冉花遥的皮肉里,“看着我跟他天长地久能怎么样啊?何必要坏我的好事自寻苦头呢?”
冉花遥等着她,喘了好久才说出四个字来:“他不爱你。”
“我会让他爱我的。你肯定又要说,耍了计谋便算不上是爱,可我也告诉你,很多事情在这个世界上,结果远比过程来得讨人喜欢。或许……原本就是注定我要耍了手段才能与他修成正果呢?我与他认识可不比你晚,与他的过往也不比你少。哈哈哈……”
冉花遥许是痛晕的,也许是被玉平阳的话气晕的,只记得醒过来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崔九正站在床头叹着气看着她。
“好好的姑娘家,又是官家小姐,怎么非得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你这是……这是何苦嘛。”
“何苦害苏云锦?还是何苦去招惹云婀?”
崔九一时找不到话来接,冉花遥却突然苦笑出来。
“啊。跟你们费什么口舌呢?你便当我是胡言乱语的罢。往后你们也爱信不信,不用念什么旧情直接冲我来便是了。”
崔九知她心里是气他忘了过往,更气公子今日里这般绝情。可如今又能怎样,既定的事实,他就是想要安慰,也无从开口。原本,他也是这其中的罪人之一。
“不用说了,出去吧。”
“冉姑娘,不是我不信你……”
“出去。我想躺一会儿。”
见她将头转向里面不看他,崔九也没法,交代了她按时喝药,便只得努了努嘴关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