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带街小巷里空无一人,地上躺着一个绿色的女式钱包。
陈浩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
钱包里有一张中国银行储蓄卡、一张福城公司的员工用餐卡和一张门禁卡,还有一张柳海市本地的居民身份证。
照片上的女孩子有一双黑盈盈的眼睛,头发全部束在脑后,露着非常好看的额头。名字叫方芳青。
陈浩心里蓦然一动,他想见这个叫方芳青的女孩子,有点莫名其妙地迫不及待。
他要想找到她非常容易,只要她是移动的全球通用户就可以了。
陈浩所在的全心公司专为移动公司开发营帐业务系统,他只要给公司技术维护部的人员打个电话,就可以知道柳海市所有叫方芳青的人的手机号码。
他于是这么做了。
全柳海市只有一个叫方芳青的全球通手机用户,用户资料与身份证上完全符合。
于是陈浩晚上就给这个叫方芳青的人打了个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叫方芳青吗?”陈浩咬字特别清晰问。
不知为何,电话那头迟疑了半天才发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嗯,你是哪位?”。
“我今天在金带街捡到了你的钱包!”他说。
“真的!”她惊喜地说,她的话混着本地口音,听起非常轻柔。
“里面只有身份证和卡,钱没了,你还想拿回去吗?”他猜到她肯定会急着说要的。
“要,当然要了,身份证和卡都在,真是万幸啊!”她果然急迫地说着。
“钱包怎么丢的?”陈浩问她。
“在华润购物中心,人太多了,我出来时才发现钱包没了,什么时候丢的我真的一点察觉也没有。好在钱包里钱不多,三百多块钱吧。重要的是身份证!”
“我怎么把钱包还给你呢?”陈浩开始盘算着邀请约会的用词了。
“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你还给我钱包,好不好?”她果然中招了。
“那,明天商贸城六楼的名典咖啡访,中午十二点,怎么样?”
“没问题,我怎么认你呢?”她问。
“我认你吧,我看了你的照片,还有知道你的手机,没问题的。”他说。
“等等”她说,好像生怕他就这么挂了电话似的。“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陈浩,耳东陈,浩荡的浩。”
“陈浩?”对方重复着他的名字,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语调。
“是啊,很常见的名字,你可以连名带姓地叫我,那就这样好不好,明天见!”
“知道了!”电话那头的她说完后,挂了电话。
在挂电话之前,陈浩隐约地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像幻觉一样。
中午的名典咖啡语茶非常冷清,茶色的桌边只坐着廖廖的几个人。
窗外外的阳光非常猛烈,尽管簿纱挡住了一半的窗户,但光线还是让窗边的桌位显得比别处亮得多,像黑暗舞台那照在主角身上的光柱那般。
陈浩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透过落地坡璃打量远处的透明升降机。
在电梯第四次升上来时,一个穿着白T恤衫的女孩子面对着咖啡厅站着,双手紧张地抓着栏杆,像个贪玩又要害怕的小孩子一样。
陈浩觉得她就是方芳青。
果然,不一会儿她就推开咖啡屋的门,走了进来后,用茫然的神情对着咖啡屋里的人。
她T恤衫下面是一条牛仔裤,简洁的打扮非常适合她。
陈浩站起来,朝她迎了上去。
“你好!”他说。
她没有回答一个你好,只是愣愣地看着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窗边,坐下来了。
半掩窗幔外的阳光让她完全暴露在光亮之下。
她浅黄色的脸庞,黑盈盈的眼睛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动容地看着他,容貌完全在他的想像当中,但她的神情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知为何,她竟用她这双像刚刚哭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人心慌。
“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来了!”他开口说话,打破了寂静。
她突然把手死死地摁在心口上好一会儿,好像他的话让人难于忍受一样。
“你不舒服吗?”他问。
她嘴角一抿,浅浅地笑了,说:“没有啊,外面的太阳太晒太热了,这里面又空调又太凉了,反差太大,适应一下子就好了。”
说完这话后她终于收回了直勾勾地眼神,垂下了眼帘看自己的手。
这样的她,非常非常地美,像一幅彩色的油画,陈浩不由得一阵恍惚,他也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了,爱情像柔软的海水一样温柔地铺天盖地地朝他涌了过来。
“我要这个女人!”他干脆利索地对自己说。
“你跟你身份证上的照片不怎么像!”他又说,眼神非常专注地放在她的脸上。
她绞着双手,抬起头来微弱地说:“是吗?”
“是的。其实你在电梯里面时,我就看见你了。你朝这边看,看见了吧,透明的电梯就在那边,你刚才站在里面,抓着扶手。我当时就想,那个肯定可能是你。你跟我想像中一模一样。真的!”他的语言随着“你”字的频繁出现,越往下说就越往里面加着水一般的温柔。
这种温柔是新鲜的,未经过任何处理的,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又像看到了某些特别喜欢的东西那样眼里跳跃着亮光。
她又笑了笑,脸上是一种奇异的宽容。
他把她的钱包递了过去。
她接过来,打开匆匆一看,就把它合上,放进自己的包里。
“谢谢你,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她说。
他笑了笑,说:“真是一种巧妙的缘分啊!说起来真巧,我是去一个同事家,路上空空的,只有你的钱包在地上,绿色的很抢眼。应该是被小偷刚刚扔的,不然早就给别人捡去的。”
她没有正视他的眼睛,别过脸去了,她似乎想装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脸颊却红了。
很明显地,她也喜欢他。
“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她终于想起了这一个问题。
“是个秘密,以后再告诉你吧!我还没有介绍自己呢,给你张名片吧!”他拿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她接过名片,全心集团浪潮公司工程部经理陈浩,这是印在黑底名片上的白字。
“全心升级为集团了?”她问。
“是啊,收购了浪潮就升级为集团了,我以前也在全心的总部,半年前调到浪潮去了。”他回答。
“哦!”她说。
两个人在名典咖啡语茶坐了一个下午,整个下午,几乎只有陈浩一个人在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结账时,她想掏钱时,陈浩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说:“我请吧,昨天是跟你开玩笑,你都丢了钱了,不应该再雪上加霜了。”
她笑了笑,收回了掏钱的手。
不知为何,陈浩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感觉到了她的虚弱无力,她整个人就虚弱无力地,让陈浩生怕他一放手,她就会落在地上,如软泥一般。
他松开手后,她果然像软泥一样落在了椅子上,手落在扶手上,就如他吸取了她全部力量似的。
陈浩付了款之后,和她一起走出商贸城。
外面已是黄昏,青湖在前面泛着金黄的光,落日的余辉让所有的树木、行人和建筑都影影绰绰地。
两个人面对着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陈浩要想如何提出下一次的约会,他想好时,才扭头看站在旁边的她。
她这是怎么啦?
她左手死死地握住刚才他抓过的右手手腕,眼眶里含着泪,好像那里疼痛难忍一样。
“你不舒服吗?”他奇怪地问。
她没有回答他。
他只好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地再问了一次:“你怎么啦?”
她仍是一言不发,但陈浩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她的耳边,她头发的味道让他觉得贪婪,陈浩说不准这是一种什么味道,只是让他觉得亲切、熟识和心动。
泪水突然之间唰地流下了她的脸,才把沉迷在头发味道当中的陈浩惊醒了。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这样与我无关,对吧?反正一个下午,我肯定还没来得及干让一个女人伤心的事情。你这样,该不会为了钱包失而复得而感动得要哭吧?”他说。
她扑兹一声笑了,开始在包里找纸巾擦起了眼泪。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她收起纸巾,用被泪水洗过后特别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陈浩不由得笑了,她真直白,不是吗?
“我打电话给你,好吧!”他说。
“那我等你的电话!”她干脆地说,然后她突然拦住了一辆的士,上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浩讷讷地看着在黄昏中离去的的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不是吗?
不过他已经迷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