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的重心、脚步和肩上的扁担已经两头的水桶形成了一种和谐美妙的旋律,桶里的水一滴都没用溅出来。刘行甚至还有心思欣赏夕阳挥洒出的漫天红霞。
用木盖将装满了的巨大水缸盖好,刘行揉着微酸的肩膀,一边擦着额头的汗走进了这小院子的厢房。
“刘行,看你累的,快自己倒点水喝,坐下休息一会儿。”炕上一个秀丽的中年妇人说道,她盘坐着,宽大的粗布裙子的下摆遮住了两腿。
“不累,李阿姨,您的两条腿感觉好些了吗?”
“唉,这辈子只怕都好不了了。这不,春天到了,潮气越来越重,更糟了。”那李阿姨叹了口气,双手轻轻的捶着两条大腿。“这几年,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把重活都干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刘行并没有说那些矫情客套的废话,他默默的拿起扫帚簸箕,开始扫起地来。
“刘行,快放下。这些轻活,等小依回来让她干就行,你别忙活。”
“李阿姨,我准备跟小依读书习字。这些活,以后我来干吧,这样可以帮小依腾出一点时间,好让她教我。”不一会儿,刘行便扫净了房间,出到外面院子里去了。
“唉,这孩子,如果真能沉下心来读书求上进,不再游手好闲,也勉强能算个说得过去的对象。”中年妇人看着刘行的背影,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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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行站在院子门外,看着漫天的红霞和渗进了红光的屋顶、街道、行人,不禁有些呆了。这个世界是美丽的,入眼皆有绿;天空是纯净的,那么蓝那么近;空气是清新的,一点点废气和化工的味道都没有。如果只是旅行,他一定会全身心地爱上这里。
从脑海中的记忆来判断,这个世界要比地球大得多。对于自己,这里会是个更大的舞台吗?
一阵清脆婉转的笑声响起,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笑声,就像一束明亮的光线照进封闭黑暗的房间,轻轻地在刘行的心头叩了一下,他猛然惊醒了。
转过头,一个梳着两根大辫子的少女正走过来。脚步很轻快,两根辫子便随着脚步轻轻地甩动着。她明明是在走,刘行却觉得那是蹦,又像是飘。
少女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两腮上是两酡鲜艳的高原红,将那上面的几粒小雀斑也映得分外明显。
刘行呆住了。少女叫童小依,记忆中的她漂亮又活泼。但直到此刻亲眼见了,还是觉得震撼,才真正明白了之前那个懒惰的混混为什么肯每天到这里来干重活。
童小依也在此时看到了刘行,她右手迅速捂住了嘴巴,将一声惊呼硬生生吞了回去。
童小依身边是一个白衣男子,十七八岁的样子,剑眉星目,极其英俊。他一身的白衣,被春天暮色的微风轻轻地吹起,说不出的潇洒。只是男子眉目间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强烈的傲气,让人有点不敢亲近。
白衣男子此时也看到了刘行,那道剑眉马上皱了起来,脸上更是出现了明显的厌恶之色。
“小依,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家里的活已经请帮工做了吗?你不是说不再和这个无赖来往了吗?他怎么还在这里?”白衣男子忿忿地质问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刘行记起这白衣男子叫丰宁,是和小依同在一个学堂上学的同窗。此人很有些才气,在同窗中无人能出其右。其人来自云山城的孤儿院,同时还在习武,听说也很有悟性。可以说,此人不但人长得帅,更是云山城中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
因此,丰宁不仅在学堂里成为了女学生们追逐的对象,云山城里的各色大小姑娘碧玉闺秀总会不时的找机会接近他。但是让人不解的是,丰宁却独独属意于相貌并不特别漂亮的童小依,每日都会在下学后陪童小依走回家。
刘行还记起以前曾经在小依门前碰到过对方,随后小依便告诉自己以后来帮忙要早点做完早点离开。
关于对自己无赖的认定和评价,刘行这两日里已经见怪不怪,于对方的话也并不如何生气。听到丰宁的质问,他并不答话,反而笑眯眯地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童小依,看她如何对答。
“对啊,刘行,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童小依柔声道,堆出一脸的疑惑,但靠外的那只眼睛却在向刘行不停地眨着。
“呃,小依,你昨晚不肯让我走,还一再叮嘱我今天早点来的。我只是也有点等不及,到外面来等你罢了。你不记得了吗?是不是不舒服,发热了吗?你这只眼睛为什么不停地眨?”刘行强自压住心里的坏笑,将关切写满了一脸。
丰宁闻言大怒,指着童小依的鼻子更加大声地质问:“小依,你骗我!你怎么可以和这种无赖卿卿我我?”他一边说着,手臂竟轻微地颤抖起来。
童小依那白里透红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红里透白,面对丰宁的指责,她急忙大声分辨道:“我没和他卿卿我我,他到我家里,只是来帮忙干活的!”
“你不是说他早就不来了吗?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丰宁更是连身体都颤抖起来,但神情和语气却迅速冷了下来:“怪不得你一直对我不温不火,原来是心里已经有人了。亏我还拒绝了所有人,这么一心一意地对你。”
“只是,和这样的贱人混在一起,也只不过证明你和他一样而已。”丰宁的脸上,迅速恢复了那高傲的神色。只是,任谁都能看出那强作高傲背后藏着的不甘和愤怒。
听到这话,正搜肠刮肚思索着解释之词的童小依一愣,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听到刘行哈哈大笑:“可笑啊可笑。别人吃不到葡萄最多说葡萄是酸的,你说它是烂的,很爽吗?告诉你吧,幻想或者假装你嘴里是甜的没有用,那只能让你愈发地觉得苦。哈哈···”
丰宁怒不可遏,刘行这句话正戳到了他心里的痛处,就像鞭子狠狠地抽打了一记。而刘行此时那极度夸张的笑声更是像一记记耳光,不停地扇在他的脸上。血液猛地涌上丰宁那已经变白的脸,一下子涨得的通红,他觉得心里像有火在烧,涨得十分难受。
怒吼一声,丰宁一个箭步抢上来,左手成爪,带起一股劲风便向刘行领口抓去。
刘行说完那句话,心里就在暗暗提防,见对方脚步一动,嘴上不禁冷笑一声,右脚退后一步,重心下沉,双腿成马步,便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