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激动的苏婷道了声抱歉,便拿着盒子出了屋。足足过了近半小时方才又进了这间书房。刘行看时,她两眼红肿,显然是已经哭过了。但看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极宽慰欣喜。此刻她的脸上很干净,脂粉尽去,素面朝天。刘行觉得她洗去化妆后,那知性婉约的气质更加突出,反而显得更加美丽。刘行注意到,那小盒子里的玉镯此时已经套在了她的左手腕上。
刘行见苏婷情绪激动,反正事情已了,便准备起身告辞。苏婷却明显看出了他的意思,说道:“刘行兄弟不忙。在信中李将军对你推崇备至,说你对他的帮助极大。既然如此,那也算是苏婷的恩人,你只把这里当作是自己家便是。”
刘行闻言一愣,想起那晚李飞喝醉之后的那番话,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有点匪夷所思。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以苏姑娘适才所说,应该是与李将军极为亲密。但我离开军营之前,李将军却因为与姑娘的关系未如理想而心伤。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以前确实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已经消除了。既然刘兄弟是李将军信得过的人,此事也有了圆满结局,妾身也不必对你隐瞒。不过此事知道的人极少,苏婷也还要在这闻香阁等李将军,还请刘兄弟帮忙保密。”苏婷羞涩一笑,随后落落大方地道:李将军数年前曾热烈追求过妾身,其时妾身也属意李将军。但也许是因为命比纸薄的缘故,妾身年轻时有些心比天高,觉得李将军虽然万般都好,却是名声不佳,而且妾身确实觉得他男子气欠缺了一些。因此,当时送给过他一句话,其实也是给他提了一个极高的要求。”
“是不是那句‘不一定要有顶天立地的功业,却必须要有顶天立地的豪情’?在下听李将军提起过。”
苏婷有点苦涩地笑了笑:“那时因为在身边转悠的无一不是当时俊杰,加上年轻气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出这话时,便将镯子退给了他,说他何时做到了这句话何时再回来找我。当时只是觉得他的缺点是缺乏豪气,这样激将之后他应该便能更强些,没想到事与愿违。”
沉默半晌,她又幽幽说道:“现在想想,凡事有利有弊,他如果真的做到了豪气冲天,只怕就会少了原本的温柔和细腻。随着年龄的增大,我明白事情总会有面子里子,就像衣服。而生活就像穿衣服,里子是时刻贴在身上的,而面子,只是少数时候给人看的。自己舒服比让别人觉得好看更重要。等我明白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这些年,分隔两地,也没有机会对他说这番话。”
“李将军最近确实改变了,我想,他现在不但里子还在,面子也更好看了。恭喜姑娘。”刘行笑起来。
“是啊,之前他的表现我都知道了。当时就想着不知道他心里还有没有我,怎么给他一个暗示或者由头才比较合适。没想到你就把这镯子送来了。这个镯子在我所有的手镯里是价格最低的一个,但所有其他的加起来,也没有这个重要。”
苏婷随即叫来一个丫鬟,吩咐她去准备酒菜,又对刘行说道:“说起来真要好好感谢一下小刘兄弟。来,姐姐和你喝两杯,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婷姐。我叫你行弟,好么?”
刘行当然没有异议。不一会儿,一席酒菜便端了上来,不算很丰盛,但每一道菜都很精致很用心。刘行二人从未吃到过这么精致可口的饭菜,也从未喝过如此细腻绵柔的黄酒,不由得大快朵颐,连声赞好。
“婷姐,这闻香阁是何人所建,如此手笔,如此周到,真是让人不得不敬佩。”
“创建这闻香阁的确实是个世间少有的奇男子,也是我的大恩人,他的恩情我此生都难报答得完。这也是我一直还在此抛头露面的原因。至于他的名讳,我不方便说,因为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事。还请行弟谅解。”
三人兴致都很高,不知不觉间便喝了许多酒。苏婷也喝得有点多了,更是不断地说起她与李飞的相识,还有那许多灿烂的瞬间。直听得刘行与柳郃两个恋爱愣头青如痴如醉。
刘行兴奋之下,突然想起一首歌来,十分契合此情此景。当即抄起吉他:“婷姐,听到你们的故事,有首歌如同骨鲠在喉,不得不发,献丑了。”
刘行闭上双眼,回想着苏婷与李飞二人的那些片段。这些片段化作阵阵冲动,冲到手边冲到嘴边。他勃动琴弦,随后唱了起来。
“Loveofminesomedayyouwilldye.ButI‘llbeclosebehind,I‘llfollowyouintothedark···”
歌声低沉婉转,如泣如诉,极温柔极甜蜜,三人都迅速沉迷了进去。一曲终了,三人还久久地沉醉于旋律中。半晌,刘行睁开双眼,看到素来没正形的柳郃认真地竖起大拇指向着自己,而苏婷,早已泪流满面。
刘行得意地笑起来。这具身体比前世的在各方面都要差,唯一优胜的倒是这嗓音,比他前世的好了太多。
突然,门口传来叩门声,一道宛如夜莺般轻灵婉转的声音响起来:“婷姐,小妹为方才那歌声所沉醉,想当面向这位大哥请教,不知可否?”
苏婷望向刘行,见后者并无异议,便笑道:“是叶子啊,快进来吧。”
房门推开,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瞬间便将刘行与柳郃二人的目光拉直钉死了。
这姑娘中等身材,穿着一套浅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不施粉黛,清新可人。这姑娘的五官极尽精致秀美之能事,让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一动一静间都充满了风情。
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女子!刘行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如果非要挑这女子的毛病的话,那便是身材稍嫌单薄了些。还有就是她看起来有些柔弱,但这一点却有被她炯炯有神的双眼弥补了。
“你们好,我叫叶子。很高兴见到你们!真心的高兴。”叶子笑起来,两颊各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酒窝。
没等二人回答,她突然尖叫起来:“婷姐,你怎么带上了这样一个镯子,难道,竟是你常说起那人送来的吗?”叶子的语速较快,还好他的嗓音清灵柔美,因此也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看到苏婷满脸幸福地点点头,叶子又发出一声尖叫,冲上前去给了苏婷一个热烈的拥抱。
拥抱过后,苏婷指着刘行说道:“这是刘行,李飞的副官,也是他的朋友。这位是柳郃,是刘行的朋友。”
叶子显然和苏婷一样,并没有听到过柳郃的名头,于是也不以为意。她看向刘行,兴奋地问道:“刚才弹琴唱歌的是你吗?你这个乐器好古怪,叫什么?”
“它叫吉他。”
“吉他?好怪的样子,好怪的名字。奇怪,世上居然还有我叶子不知道的乐器。你能不能教我这首歌?”
“呃,不是我不想教。只是这歌我是从我朋友处学来,我只会唱,而不知道它的谱。至于这歌词,只怕姑娘你学不会。”
“不想教就算了,何必找这么多借口搪塞!你既然能弹,怎么会谱不出曲。至于歌词,我还真不相信这世上有我叶子学不会的东西。”叶子冷哼一声,撅起了她的樱桃小嘴。
刘行苦笑一声,他可绝对没有藏私的念头,对于教这样一位美女唱一首歌,他当然不会拒绝。之所以说不会谱曲,也不是事实,他完全可以一口气地将这首歌用简谱或者五线谱写下来,只是这个世界的乐谱根本不是用这两种方式。而这个世界的乐谱,他还压根儿没去学习过。至于英语,他的水平不足以教别人不说,学习任何的语言,平时没机会使用的话都很难记住。
这就是他说出上面那番话的原因,其中的缘由没法解释,他也不想解释。当下便说道:“如果姑娘想学,在下可以一遍遍地弹唱给姑娘听。只要我人还在京城,多少遍都如姑娘所愿,至于能否谱曲和学会唱词,便全看姑娘自己了,如何?”
“这就够了,一言为定。”叶子伸出手掌与刘行击了一掌,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随即坐到了刘行的身旁。
突然,门外的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丫鬟们的劝谕和惊叫声。
书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与其说是推,不如说是撞。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锦衣玉袍,二十七八岁年纪。这公子的长相说得上是英俊不凡,但却带着明显的阴鸷之气,看着有几分不舒服。那苍白的脸色绝不应该属于他这样的年纪,看来有些过度沉湎于酒色了。而这脸庞此刻因发怒而微微扭曲着,实在不能让人生出好感。
“叶子,你不是说晚上不舒服,要早早休息的吗?你现在看起来哪里有半分的不舒服?原来你是在敷衍我!”这公子的声音有些尖,听来感觉中气不足。
“杨公子,这是误会!呃,真的是误会。”叶子高声辩解着。
“是误会。你一直和我说没有属意任何人,大家都是公平对待,我之前还信了,真的是误会啊!敷衍我却在这里偷偷约会小情郎,贱人!”那杨公子看到叶子和刘行比邻而坐,再看到刘行长得如此漂亮,更加暴怒起来,他指着刘行说:“你,死定了。”
说完,杨公子拂袖而去。叶子惊叫一声,连忙追出去,却哪里能够追得上。
“坏了,这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杨益民,势力极大而且心胸狭窄,等会儿要好好想个办法,看怎么能让你们两个脱身了。”回到书房的叶子一脸愁容。
(隆重推荐美国乐队DeathCabForCutie的《Iwillfollowyouintothedark》,极好听极温情,您一听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