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孩坚定执着的眼神,杜月归的大脑一瞬间好像呆住了,记忆中某个同样纤弱但是却异常坚强的身影渐渐浮现而出。半晌,他才猛然间回过神来,转身冷冷道:“你既然选择了死亡,那我也并不勉强。”
“小攸……”同样看到了冯竹攸那坚定不移的神情,又想起在‘惩戒空间’中那执着背起自己的身影,杨晨宇的眉宇间虽然挂着担忧,但却无法说出什么来劝阻这个死脑筋的女孩。
“我会注意钥匙的信息的!”冯竹攸对着众人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毫不胆怯地迈步走远。
“这个孩子……和刚见到的时候好像不一样了。”莫思雨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低声评价道。
“是呀是呀,可比某些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家伙强多了……”叶子绮瞥了王梓源一眼,有些嘲讽般地说道。
“你!”王梓源狠狠咬着牙,眼神里的怒火仿佛能将禁言之地上万里的雪原全部给融化掉一般……
…………
要说冯竹攸此时内心中一点惧意都没有,那是骗人的。虽然在因果之轮的灵魂洗礼下她不再畏惧孤单一人的寂寞感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瞬间变成了无惧天地的勇者。陌生的世界,随时会被陌生生物攻击的威胁,别说是一个只有15岁的初中女孩了,就算是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战士也会对着未知的恐怖产生本能性的畏惧感。
冯竹攸朝着记忆之中钟塔的方向快步走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狂风夹杂着大雪的恶劣天气好似又开始向这个世界侵袭而来。
钟塔,作为精灵岛一个独立世界的核心,本就受到自然规律的本能保护。对于十八塔禁言之地来说,这种保护就体现在暴风雪的强度上。越是靠近钟塔暴风雪也就越大,这种现象在众人第一次前往钟塔领取‘言灵纹章’时冯竹攸就有所察觉了。
冯竹攸的鞋不是专业用于在雪地行走的雪地靴,而是普通的家居休闲鞋。而现在没有杜月归带领的正确路线,只凭着冯竹攸胡乱地一步一步在积雪不一的道路上行进,她的鞋迅速被冰冷的雪所灌满。雪像是一个掠夺温度的恶魔,不断蚕食着冯竹攸的体温。虽然身上还披着杨晨宇的褐色外套,但是她却感觉世界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吼——”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突然在这白茫茫的雪原上响起。在这耳熟的叫声响起的一瞬,视野尽头的遥远雪山上大量的冰雪也随之崩塌而下。
在杨晨宇惩戒世界之中经历了痛苦难忘回忆的冯竹攸在这一瞬间就清晰地判断出了这难听声音的主人——言兽!而这个声音在这里响起,就意味着那乳白色的恶魔就在她的附近!也不知是寒冷的过错还是内心中恐惧的缘故,冯竹攸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的思维开始被恐惧侵蚀,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开始没命地狂奔起来。此时的她再也顾不上体力的分配,正确的行进路线,有效的呼吸节奏……她只是狂奔,拼命狂奔!
“咚!咚!”大地在言兽那沉重的脚步中一次次地颤抖着,而每一次大地的颤抖也都带起无数的雪飞扬于天际。
作为一个运动神经并不出色,甚至说有些糟糕的女孩,冯竹攸很快就耗尽了体力。不过她和言兽之间的距离却并没有拉远,反而好似近了许多!冯竹攸睁着眼,忍着雪地反射阳光带给双目的刺痛拼命地寻找着言兽那高大透明的身躯。尽管雪地是白色最好的掩护,但冯竹攸还是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她恐怕一生也忘不了的丑陋怪物——言兽,正在向她逼近着!
这次不再是杨晨宇的惩戒空间,言兽也不再会将她当成若有若无的存在而忽略掉。不,现在倒不如说她正是言兽的第一攻击目标!自己也会被那么折断吗?冯竹攸心中想着。
“雅儿……”冯竹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继续不放弃地向远处逃离着,口中则是在呼唤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的名字,“桃子……”
终于在一个凸起的雪堆处冯竹攸狠狠地摔倒在地,这一次她没有再爬起来,因为她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站起了……言兽渐渐逼近,冯竹攸最终绝望而胆怯地闭上了眼。
“轰!”“吼——”
一声爆炸的轰鸣伴随着言兽凄厉的惨叫在冯竹悠的耳边响起,冯竹悠试探着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倍感震惊。那在她心里有如不死恶魔一般的言兽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中,然后就那么,在惨叫之中挣扎着消散于天际了!它……死了?
“喂!”有如炸雷一般,冯竹悠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这个声音出现得如此突兀,几乎都快将她吓成灵魂觉醒状态的花精灵了……“你,为什么不用你的言灵之力?”
冯竹悠此时还摊坐在雪堆上,她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视野之中赫然站立着一个身穿灰白色大衣,肩扛重炮的中年男人。男人有一把赤色的络腮胡,而从他毛绒连衣帽中探出的几率头发来判断,他的发色也应该是赤红的。而之所以冯竹攸能判断出男人是大叔而不是爷爷,还是因为他那一双闪亮的眼瞳——无疑,只有身处壮年的男人才能拥有如此精力十足的眼瞳。
“你怎么不说话?”男人可能是因为长期居住在暴风雪肆虐的禁言之地的缘故,说话时的声音与吼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我、我……”泪在不经意间已经布满了冯竹攸的脸庞,她一边拼命地擦拭着那些有如决堤大坝一般止不住的眼泪,一边与自己的哽咽作对想要回答那赤须大叔的问话,但尽力了半天她却发现除了‘我’之外自己再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对幸存下来的喜悦?还是对眼前陌生男人的畏惧呢?
“唉……”大叔叹了口气,看着冯竹攸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你应该是beginner吧,其实这种言兽看着高大可怖,但有效运用你自身的言灵之力还是能轻松打倒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言灵……”
冯竹攸终于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但内容却让赤须大叔皱起了眉:“怎么?你还没有到达十八塔取得‘罪名之种’吗?”
罪名之种?应该是指自己的罪名纹章了……冯竹攸想着。
“你既然是beginner,那你应该有一个队伍才对啊?”大叔疑惑道:“你的队伍呢?”
“我、我离队了……”
“我去!”大叔听了冯竹攸的话果断地骂出声来,吐槽道:“你、你是来搞笑的吧!”
冯竹攸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在选择离队时,冯竹攸自己也根本没有在意杜月归用“死亡”这个字眼做出的威胁,但是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擅自离队的做法是多么幼稚可笑、多么自以为是。
“你这是什么个情况?”大叔带着浓浓的口音,不过看相貌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择不扣的‘外国人’,至于为什么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冯竹攸现在也根本不想去琢磨。“好吧,新人还真是什么奇葩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戴尔维斯,是一名‘狩猎者’。”
自称戴尔维斯的大叔伸手将冯竹攸拉起,看着她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束,又叹息一声,从后背背着的绿色背包里翻出一条雪白的围巾给她围在了脖子上。
“谢谢……”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寒冷的问题,不过到底聊胜于无,冯竹攸还是感觉风雪似乎小了一些。
“你……这是自己要去哪儿?”大叔一脸看着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的表情看着冯竹攸,问道。
“我要再回一趟钟塔。”冯竹攸答道。
“是因为没有办法使用言灵之力的问题吗?”大叔捋了捋自己赤红色的胡须,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错:“嗯,那倒是应该回去一趟。你恐怕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队伍嫌弃了吧……”
“差不多……”冯竹攸也没有去解释什么,毕竟她真实的目的说出来还是有一些虚幻和疯狂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大叔不屑地啐了一声,感叹道:“真是利益为先的现实派呢……”
冯竹攸看着男人一脸的唏嘘,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话,只能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
大叔斜眼瞥了冯竹攸一眼,第三次无奈叹息:“得嘞,我也就好人做到底,送你这个小姑娘到十八塔好了。”
听着大叔的话,冯竹攸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在花精灵一般纯洁的内心作用下瞬间忽略了刚刚的恐怖经历,对着大叔灿烂地微笑道:“谢谢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