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云心中一怔,正色道:“你这恶贼也有孝心?”
金三仙连声道:“小爷,金某的孝心可是天地可鉴,江湖尽知啊!”
铁云寻思道:“从前只听说这恶贼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大盗,没听说是个孝子啊!”便怒喝道:“你撒谎!”
金三仙哆嗦道:“老母年迈体弱,全靠金某盗窃为生啊!”
铁云大怒道:“你偷人的行径,也是她教你的吧?”
金三仙连声道:“正是!”
铁云怒道:“这等不负责任的老娘,饿死了活该!”一掌朝金三仙顶门拍去,只见金三仙脖子一歪,身子如同一摊烂泥,歪倒在地,铁云伸手一试他鼻息,却觉声息全无,认为已死,便放了手,对和重九道:“你回到舵中之后,便对外宣布,就说本使与聂段二人擅闯冰雪洞,已经死于非命,说得越真越好!切莫走漏半点风声!”
和重九连连应诺,道:“丐使放心!和某一定按命行事!”
铁云看看金三仙尸体,暗自道:“这恶贼虽然可恶,但轻功盖世,也为他垒个冰雪坟墓吧!”便用冰雪把金三仙尸体掩盖起来,与和重九一道,向谷外走去,出得雪谷,正要道别,只听和重九叫道:“丐使小心!”
铁云一惊,却见一条黑影掠至面前,一把夺过铁云手中的包裹,飞窜而去,铁云脱口叫道:“金三仙!”忙运起功力,朝黑影追去。
原来金三仙会江湖上一种极为罕见的内功心法,叫做闭气功,运起功来,身体僵直,气息全无,只如死了一般,可数日里不吃不喝,仿佛冬眠的青蛙和毒蛇,用来麻痹敌手,适才在雪谷中铁云处决金三仙时,不妨他有此着,铁云一掌下去,金三仙应用闭气功,锁住全身经脉穴道,连丝毫气息都没了,铁云一掌虽重,但金三仙有闭气功抵御,一时发昏,却不至于身死,如若铁云再用同样掌力补上两三掌,便纵金三仙会什么奇功,也难得保住命了,谁料铁云是个心软之人,一掌下去,以为金三仙已死,也就不忍再拍他第二掌,金三仙在雪中缓过气来,便钻出身来,暗暗尾随在二人身后,趁二人没有防备之时,以掩耳不及之势,又从铁云手中抢了包裹。
铁云看出金三仙身影,顿时怒发冲冠,金三仙轻功之高,江湖上再无第二人可比,只要身子不落手人手,绝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但他困在冰雪洞中多日,体力消耗殆尽,又被铁云连捏带打,功力大损,因此虽然夺得包裹,但纵跳飞跃的功夫只及平日里之七成,逃窜速度明显慢了,铁云年轻力壮,根底本来就深,又得了苦寒的真力,轻功自然不弱,便只顾着金三仙身影往死里追,但要想追上金三仙,却是一件难事,金三仙的身影仿佛《诗经》中隔着河的美女,其身影只可望而不可及,若在平时,铁云上一阵子便不会再赶上去了,但此时丐帮的两件宝贝在金三仙手里,对铁云来说,就如同性命拿在他手里一般,所以拼尽吃奶力气朝他赶去,只如一只饿极的豺狼追赶一只快到口的野兔一般。对金三仙而言,也如同一只逃命的野兔要摆脱饿极的豺狼一般,双方各自竭尽全力猛追猛跑,那劲头可谓是追星赶月,风驰电掣,谁都不敢丝毫懈怠。
二人身影只如电光火影,一前一后,也不知飞越了几座高山,跨过多少从林,一路上惊起了成群的猿猴,鸟雀,山鸡和无数不知名的野兽,二人仿佛不是在相互追逐,而是在游览整个滇中河山,铁云眼中只有金三仙的影子,只顾追扑不放,金三仙明白若被铁云追上,自己必死无疑,便不敢松懈,也是狠命狂奔。
铁云赶着金三仙,也不知追了多少时日,追着追着不觉闯入一片石头林子,只见石头林子生得千奇百怪,鬼斧神工,只如一片石头的海洋。其中或高或矮,或大或小,或粗或细,或方或圆,如佛陀,如神灵,如仙人,如妖魔,如鬼怪,如男人,如女子,如老人,如小孩,如父子,如母女,如兄弟,如姐妹,如伙伴,如情侣,如师徒,如主奴,如富人,如耕夫,如文士,如战将,如梁柱,如磨盘,如牛羊,如猪狗,如鸡鸭,如鱼鹅,如飞禽,如走兽,如豺狼,如虎豹,如大熊,如野象,如灵芝,如蘑菇,如蟠桃,如梨子,如南瓜,如佛手,如立如站,如坐如卧,如躺如睡,如蹲如靠,如搂如抱,如踞如躬,如屈如升,如爬如跪,如引如牵,如扶如携,如拉如推,如跪如走,如醉如痴,如想如思。原来是路南的石林。二人如猫捉老鼠一般追入石林,只如波涛中的两片树叶,顿时晕了,没头没脑乱闯乱窜,金三仙时而跳上,时而跳下,时而旋左,时而转右,只如一只灵活无比的跳蚤,铁云紧追不舍,也只管跟着起伏跳纵,不追到金三仙绝不罢手,只如他的影子一般,二人连奔数日,早累得摇摇晃晃,但仍自拼着余力奔走。
铁云年轻气盛,又仗着功力深厚,心中不服气,心想自己身强力壮,不会赶不上一个瘦如猿猴,年过五旬的窃贼,虽然累得浑身仿佛已经散架,但仍自凭着一腔硬气紧追不放,金三仙见这少年瘟神似地跟在身后追了数日,仍然甩他不掉,心中大骇,此时又累又饿,体力渐渐不济,奔走速度逾来逾慢,好几次险些被铁云扑上抓住,好在逃命心切,又发足狂奔,又借着林中的怪石躲避,方才使铁云奈何他不得,二人捉迷藏似地追扑了多时,不觉眼光缭乱,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绕出石林,朝东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