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同入了山门,黄龙对一女尼道:“劳烦禀报尊师,就说黄龙前来拜会!”那女尼道:“几位稍等!”进入后堂禀报,少时出来一位老尼,正是秋水,面露喜色道:“黄龙师兄造访山门,令峨眉篷壁生辉!”
黄龙道:“贫僧新近作得一首《七笔勾》绝句,特送来与师太共享,还望师太指点。”
秋水道:“不敢不敢,师兄里面请!”看见铁云和杜太真,心下狐疑,但面上不动声色,也招呼他二人入室就坐,一旁有尼姑送上茶来,黄龙将《七笔勾》原词递过,秋水展开看了,连连赞道:“黄龙师兄好文笔,贫尼万万不及!”
黄龙道:“师太近日可有新作,可否让贫僧一饱眼福。”
秋水道:“贫尼文笔不及师兄,只有两段拙笔,不敢与师兄相比!”说着递过一张纸,黄龙看时,只见其上写道:
“早上妆楼,先把青丝理不休,梳抹香风透,前后三分绺。鸦鬓黑油油,端的蓬松,美貌终成丑,因此把露髫云鬟一笔勾;
月闭花羞,美貌方才夸女流,画眉春色就,唇点朱樱榴,镜里一髓髅,多方妆就,老去颜衰,身死皮囊臭。因此把香粉花脂一笔勾。”
黄龙看罢,赞道:“好一个镜中一骷髅,身死皮囊臭,师太高明,贫僧不及也!”
秋水笑道:“哪里哪里!还是师兄的‘活鬼乔相守,缘尽还分手’绝妙!”
二人谈得投机,仿佛忘记了铁云和杜太真的存在,铁云正欲提出请求,却见秋水黄龙谈得没完没了,哪里插得进话头去?
杜太真窝了一肚子火,又不敢发泄,只好忍着。却听黄龙道:“峨眉上下个个都是作偈高手,譬如从前的冰水师太便是一个。”
秋水听他提到冰水,立刻想起苦寒,警惕地道:“师兄不是武当请来的说客吧!”
黄龙忙道:“师太哪里话!贫僧信口提及,别无他意!”
铁云趁机施礼道:“晚辈铁云,对师太有个不妥之求,望师太成全!”
秋水道:“请说!”
铁云道:“武当山的苦寒大师,师太应该知道吧!”
秋水道:“什么苦寒大师,分明是衡庐道长!他最近如何了!”
铁云道:“他已经圆寂了!”
秋水合掌道:“善哉!善哉!”
铁云道:“大师圆寂之前有一遗愿,想与冰水师太骨灰合在一处,所以晚辈斗胆前来迎取,望师太成全!”
秋水断然道:“不行!”
铁云道:“师太不给骨灰也可,晚辈把苦寒大师骨灰拿来也行!”
秋水面带怒色道:“这更不行!”
铁云道:“苦寒大师与秋水师太相隔五十余年,只有此心愿,望师太成全!”
杜太真也跪倒在地,道:“望师太成全!”
秋水断然道:“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了!都起来吧!”
铁云道:“师父不答应晚辈请求,晚辈便跪着不起来!”
秋水愠道:“年轻人,少跟我来这一套,不行就是不行,都起来吧!”
铁云道:“其中道理,晚辈不必多言,师太是个明白人,还请法外开恩,成全苦寒大师心愿!”
秋水不耐烦地道:“好个年轻后生,说话如此罗嗦,都给我起来!”说着袍袖一扬,一股大力朝二人卷去,杜太真防不及猝,身子不由自主被卷起,落在一旁凳上,铁云感到大力袭来,不由自主定住,他原本功力不弱,又受了苦寒功力,更加深厚,秋水功力虽高,却撼动不了他半分。
秋水见他纹丝不动,心下暗暗吃惊,暗道:“这小子来者不善!”
黄龙在旁也自惊疑,秋水故作镇定地道:“地上的后生,还不起来喝茶!”
铁云道:“师太答应在下请求,晚辈便起来!”
秋水袍袖轻轻一扬道:“你的请求太高,我难以成全!”她这一拂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用了七成以上功力,要把铁云拂起,铁云感觉功力拂来,也自用功定住,他尚不知自己受了苦寒功力,早非昔日可比,运功之际,膝下石板早被压得五花迸裂,直出了一个深坑,秋水功力拂来,没有撼动铁云,倒把铁云跪裂的石板卷起不少,纷纷飞起,落了一地。先前杜太真被秋水卷起,又自跪下,这时又被秋水功力所袭,身子直飞起三四尺高,幸亏他也有功力,否则早已破房而出,秋水吃惊不小,心里暗道:“这小子在向我展示功力,想逼我就范!”便问道:“尊师是谁!”
铁云道:“回师太,恩师殷醉阳,人称道遥快活醉半仙!想必师太早有耳闻!”
秋水道:“想不到醉半仙又收了个高徒,他近来还安康吧!”她从刚才一试中试出铁云功夫,所以才这样说。
铁云答道:“托师太的的福,他老人家甚是安康!”
秋水道:“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我就把话明说了吧!冰水师太是佛门中人,毫不沾染红尘世事,更不牵及人间情怀。我若成全了武当的这个请求,上违背师命,毁了峨眉清规戒律,下坏了江湖规矩,有辱师妹一生清白的名声!所以武当这个要求,从前办不到,现在办不到,今后也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