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惠历十二年六月十二齐宣国朝堂上一片死寂,崇惠帝被气的一脸铁青。
“往日里,诸卿等个个都是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之姿,现如今国难当头,我泱泱齐宣国竟被南凉弹丸小国欺压,而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应战,尔等还有何面目自称是国之栋梁?”崇惠帝齐志郴狠狠的拍了下宝座的扶手,冲着朝堂上的百官怒喝。
“皇上息怒,臣等该死!”满朝文武皆跪,齐声请罪。
崇惠帝看着跪在下面齐刷刷低垂的脑袋,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即位十二载,齐宣国一直四海升平,边关虽偶有小摩擦,但从未有过大的战乱,以至于这些年他难免有些重文轻武,可兵部连年回禀,齐宣国拥兵百万,怎么可能现在竟无一人敢自荐上阵杀敌?
正在踌躇犯愁之际,门外传来禀报,关山候求见,崇惠帝大喜,准见。
崇惠历十二年六月十二,关山候因腿疾无法上战场,便荐原座下将军张峰义为大将军,荐其长子李珏为将,带兵为国收复失地,崇惠帝欣喜允之,封张峰义为大将军,李珏为副将,带领三十万大军即日开拔。
王家小院内,谢安宁正跟姐姐听外公讲解论语时,有小厮书房外禀报,让人赶快收拾些平常需要用的衣物送去关山候府,王锦坤将作为幕僚要同关山候长子李珏一同前往前线,今日申时准时出发。
王老爷子急忙询问是怎么回事,小厮说具体他也不太清楚,只是今日早晨开始关山候府内便戒备森严,所有幕僚被召集进府,直到午时三刻有小厮通知他,王锦坤被选为关山侯府长公子李珏的随身幕僚,让小厮赶快回家收拾些衣物送去。
王老爷子和王蓝娘听后大惊,问道:“你可见到少爷?他还交代了什么不曾?”
小厮回答:“小的没见到少爷,是侯府的管事招了小的还有几家先生家里的小厮一起过去,说是时间紧急,让我们赶快行事,不得耽误。”
王老爷子思索了一番,赶快让王蓝娘帮着去收拾些衣物,另带银票及散碎银子,务必要轻省齐全。
王蓝娘自打听说弟弟要去战场,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再一听说,时间这么紧,人都不让回来见一面,眼泪就控制不住。一边忍着心慌,一边不停脚的叫人收拾。
谢安宁虽然才跟舅舅相处了一个多月,可王锦坤带着她跟姐姐逛夜市,时常还给姐妹两人带好玩的小玩意儿,完全不以长辈的姿态相处,使得谢安宁对他的感情甚至超过了谢筝。谢安宁完全不明白,舅舅王锦坤虽然为人不酸腐,可从头到尾就是个文人性子,怎么会选他上战场?
家里的下人们忙成一团,她没去和母亲姐姐为舅舅收拾行李,而是跟在王老爷子跟前,听他询问小厮侯府里的其他情况。
“府里的幕僚可是都去?”
小厮答:“当时管事找小的们进去时我看了一下,算小的在内只有六家小厮,想来应该只有六位先生跟去。”
“嗯……”王老爷子拧着眉毛沉思。
见不到人,只是让管事交代了一下,而且下午就要出发,只怕这次事情非常紧急棘手啊。
谢安宁跟在后面也着急,这是个什么情况,即便随军出征,也应该放人先回来跟家人道个别吧?别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让舅舅给摊上了吧?
“那……有没有规定让谁把行礼送进去?”谢安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是想着怎么着也应该想法子见一面王锦坤,当面听听他怎么说才好安心。
“这个……倒是没说……”小厮纠结了一下,虽然侯府管事当时没规定一定要让谁送行礼过去,可让他们回来收拾行礼不就是让他们带过去吗?正常理解是这样的吧?小厮让谢安宁问的也有点不确定了。
王老爷子后头看了谢安宁好一会儿,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去给锦坤送趟行礼好了。”
谢安宁舒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刚才给王老爷子发暗号的眼睛,暗自感叹,她跟外公的默契需要好好再培养培养。
王家的小院离关山候府并不远,本就是给府里的幕僚找的住处,来去都方便。本来小厮一路小跑也就一刻钟,但是王老爷子要去,自然得套上车。王老爷子把王蓝娘收拾出来的四个大包裹精简成两个带着由小厮引着路去了关山候府。
侯府门前人来人往,虽然忙但井井有条到不显得乱,几位穿着盔甲的带兵将士集结在大门前。小厮引了王老爷子走了他们惯常进出的侧门,进了两进,到了一处院子,侯府前院的小管事正在院子里整理随行幕僚先生们的行礼,额头满是汗,正指着十多个包袱冲着一个小厮嚷嚷着:“说了是随军打仗,怎么能带这么多行礼?你以为这是你家老爷去郊游啊?赶紧的,挑出两件衣服得了,其余的都带回去吧!”那小厮被骂的委屈,心想这还是他劝了家里夫人姨娘们的结果呢,要不然家里夫人姨娘们能给自家老爷带上两车行礼。虽然委屈但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应是,重新拿到一旁去拆装打包。
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王老爷子见了侯府的小管事也不敢怠慢,连忙作揖行礼。这小管事也是个有眼色的人,见老爷子后面跟的是王锦坤的小厮,便猜到这是王锦坤进京赶考也不忘带着的爹,也不拿乔,赶忙见了礼。看小厮手上提了两个包裹,心里一松,总算是有个知情识趣的。今儿他明明交代了各家的小厮回去给先生们带几件换洗的衣物拿些随身的行礼,结果各家的行礼是一车车的往这儿拉,害他被大管事好一顿骂。刚刚他还在心里抱怨,这些个肚子里有墨水的文人估计一个个在家都磨叽的跟个娘们一样了。
“这是王老爷吧?有事儿让小厮传个话就是了,怎么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小管事带着笑脸,把王老爷子迎向院子里人少的地方。
王老爷子背过人偷偷塞了一个荷包给小管事,小管事捏了捏,硬硬的一大块,脸上不显,袖了起来。
“准备的匆忙,让小哥儿费心了。”王老爷子满脸笑容,“家里的小厮蠢笨,连话也传的不清楚,老头子我也只好自己走一趟,想着能不能见我儿一面,省的他走了,老头子我都不知道他去哪里,想写个信都没地方寄。”
“哎呀……这可不好办。”小管事有些为难,“先生们都在侯爷书房里议事,吩咐了不能打扰……所以才叫我们这些下人替先生们收拾行礼不是?”
“还是麻烦小哥儿想想办法……”王老爷子又塞了一个荷包过去,小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带着王老爷子又往无人之处走了走,小声的跟王老爷子说起来:“我这儿也跟您透个底,此次是西凉国犯我齐宣国边境,我们长公子作为副将前往边境驱敌。先不说我们长公子那是才华盖世,文韬武略,就单说那大将军张峰义,那是我们老侯爷原来的部下,他能让我们长公子出事?所以我猜想王先生一行无非就是辛苦些,安全倒是无虑的……王老爷不必太过忧虑,说不得王先生能得不少功劳回来呢!”
王老爷子感激的道谢,虽然终是没见到王锦坤的人,但心里总算有了点底,知道人还是平安的,便回转了。
那小管事倒也没白收钱,幕僚们来取行李时,小管事单拉住王锦坤,悄声说了王老爷子来了的事,带话嘱咐他一路小心。王锦坤感激的应了,又塞了他一个荷包。
王老爷子出了侯府侧门,远远地望见侯府大门前多了几队兵士把守,把一些马车拦到百米开外,十几辆马车挤在一起混乱了一阵子。
王老爷子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回到家,就见到站在门口满含期待的谢安宁,揉着她的脑袋道:“人小鬼大的丫头。”
看到老爷子脸上有了笑模样,谢安宁就知道舅舅是无事的,便也安了些心。
王蓝娘听了王老爷子没见到弟弟的话还是放心不下,想着去侯府送一送行,哪怕远远见一见也好,却被王老爷子拦了,“别去添乱了,侯府门前现在早就戒严了,我出来的时候就见好几家的马车都被拦了回去。再说,说了是申时出发,现在这个时辰人恐怕早就去了郊外大营,你就算进了侯府,现在也见不着人了!”
谢安宁假装好奇的问王老爷子:“外公,舅舅不是当兵的,难道也要去打仗吗?”
王老爷子笑了笑给谢安宁解释道:“你舅舅是幕僚,是给将军们做一些文书参议的工作,并不会上战场打仗的!”
“哦……”谢安宁做安心状,道:“舅舅不去打仗就好。”
王蓝娘听了稍微平静了些,说:“不上战场……那就好……”
王老爷子看了母女俩人不由一笑,自己听了自己的解释竟然也觉得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