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的时间定在下个月初六,离现在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别寒依旧每日呆在昭旭殿,看着皇甫绪处理公务,然后回寄梅苑。
皇甫绪命人从书柜里拿来的书别寒也有细细的看,每页旁边隽秀的字迹也将南宫沐当时阅读的感受细细写了出来。
相比于书上的诗词,每次阅读时诗词旁的感想和注解反倒更加吸引别寒。
很多感受都和别寒不谋而合。
仿佛别寒通过南宫沐的笔记在和他交流。
这样博学,有见解,想法独特而新颖的一朝宰相,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了世界上。
别寒开始感叹,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去。
因为这样的感受,让别寒对南宫沐更加的好奇,南宫一门忠烈,世代效忠于南朝,怎么可能叛变?
为什么皇甫绪那么在意他,却会任由他被处死?
这些问题一直缠绕着别寒,似乎得不出答案,就会被窒息而亡。
别寒还记得小时候因为半夜思考不出一个问题,而大老远的跑到先生家将他吵醒,求他解答给自己听。
虽然别寒性格温和,却有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
抬头悄悄的看了一眼皇甫绪,依然在批阅奏折。
当皇帝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和精彩,皇甫绪能把南朝治理的这么好,一定费了不少的功夫。
皇甫绪本来就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不放纵,不骄纵。
本来**就只有皇后一人,现在却似乎连皇后那里也不去了,天天和自己呆在昭旭殿里,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带着自己去散步。
而且,也不再对自己有任何越矩的行为,礼数周到且细腻。
皇甫绪似乎感受到了别寒的目光,抬眼和他对视。
别寒慌张的转头,脸埋得更低了。
意料之中,听到皇甫绪温和的声音:“要出去散步吗?”
这几日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皇甫绪处理公务,别寒就在一旁看书,两人之间并不多话,甚至不说话,可能怕别寒嫌闷,皇甫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别寒要不要出去散步休息,晚上再将别寒送回寄梅苑。
别寒已经听见宫中有人在传皇上和自己的事了,虽然不曾留意过,却也听到了一些。
说皇上已经迷恋上名叫别寒的男宠,表面上是近身大臣,内地里就是男宠而已。男宠不算什么,哪个皇帝没有一两个的,只是专宠到连皇后的宫里都不去了,迟早会耽误朝政,别寒简直是祸国殃民!
还有的说别寒是费尽心机想要进宫来,勾引皇上,借机上位。
不管是哪句,都不是好话。
别寒把脸埋得更低,摇了摇头。
皇甫绪起身,摸了摸别寒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脸这么红,叫太医来?”
别寒忙摇摇头道:“不用不用!”
皇甫绪笑着松开手道:“那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别寒还没意识到自己将心情放在了脸上,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皇上,你最近…怎么都不去皇后娘娘的宫里了?”
皇甫绪笑道:“我有你就够了。”
别寒心蓦地一跳,缓缓道:“皇上别拿微臣开玩笑了。”
不知为什么,最近皇甫绪类似的话说了不少,别寒却越来越听不得,每次心里一震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如果你不想听,就当我是开玩笑吧。”
看见皇甫绪眼神有些暗淡,别寒突然有些不忍。
“皇上应该去皇后娘娘那里看看,她应该想皇上了。”
皇甫绪脸上的笑容隐去:“你是不是听见宫里的人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
“那就是有了。”皇甫绪又一次下结论。
对外面拍拍手,皇甫绪对着小跑进来的魏公公吩咐道:“把各个宫里的大太监叫来。”
魏公公赶紧去做,不一会儿,各个殿里的执掌太监都跪在了昭旭殿里。
皇甫绪的声音有些冰冷,和别寒第一次见到时的感觉一样,严肃而触不可及:“给你们半天的时间,将你们负责的殿里的最喜欢嚼舌根的奴才交上来。”
只是轻轻的一瞥,几个太监就已经微微发颤,道:“遵命!奴才遵命!”
其实并没有过半天的时间,仅仅是几个时辰,各个殿里的人就送来了,比早上那几个公公更加颤抖和畏惧,因为皇上没有表情的时候表明真的很生气。
皇甫绪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人,淡淡道:“自己把舌头割了吧。”
不只是底下的人,就连别寒都微微一震。
别寒这才想起,皇甫绪是当今天子,还是自己当时惧怕的皇上,还是嗜血而暴戾的君主。
底下的人哭得满脸鼻涕和眼泪,哭声合在一起简直要掀翻屋顶。
皇甫绪道:“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让别人代劳吧。”
眼看着门外几个侍卫拽着一个宫女准备把刀逼近,别寒一下子跪在地上,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求皇上饶了他们!”
皇甫绪只是看着别寒,毫不犹豫道:“好,放了他们。”
底下的人跪谢天恩,皇甫绪的声音仿佛穿过他们的耳膜:“你们记住,命是别大人救的,没有别大人你们现在就该被拖走了。”
他们又忙对着别寒跪下道:“谢别大人救命之恩!”
别寒受宠若惊,转头看到皇甫绪满意得笑容,突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人走后,皇甫绪面对别寒的疑问,只是淡淡道:“你的好,他们就该记住。”
“以后不会有人再说你是男宠了。”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皇甫绪这么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能用最好的方法来改变自己在宫里的处境,处处为自己着想,恐怕就连皇甫渊也不会这么做。
看见别寒愣住,皇甫绪道:“天色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别寒摇头,脑子却已经糊作一锅粥:“皇上,微臣可以自己回去。”
皇甫绪的手停在别寒脸的前面,却只是拍了拍别寒的肩膀,柔声道:“我不放心。”
别寒深吸一口气道:“皇上,需要微臣侍寝吗?”
皇甫绪的脸色一暗,继而苦笑道:“你以为我这么做就是要你侍寝?”
别寒愣住,脸色微红,觉得实在有些无地自容。
皇甫绪不该对自己那么好的,他值得更好的人。
比如南宫沐,而不是自己这个赝品,何况这个赝品心里还想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