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却感觉到后面一阵清凉,勉强睁开眼,才发现是伊先在给自己处理伤口。
伊先看见别寒醒了,微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你醒了?”
别寒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了干净的衣服,而且周围环境看起来应该是回到了寄梅苑。
别寒因为窘迫感而脸颊绯红,也不敢直视伊先的眼神:“恩。”
一阵压抑的沉默后,伊先缓缓开口:“你后面的伤口很深,需要好好的修养一段时间。”
“你…知道了?”
伊先点点头道:“这种事不用别人告诉,皇上通知我去把你接回来。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就知道了。”
“小钗看到你的样子之后哭昏过去了,现在还在房里。”
别寒想到小钗,不由一阵心疼,然后就想开了。
这点屈辱算什么?恐怕以后在宫里的日子要承受的只会更多。而那些自尊心和羞耻感,在需要活着的自己面前恐怕都只是多余的累赘。
想到这些,别寒面上的红色也渐渐褪去,终于能直视伊先的脸:“伊太医,文钦怎么样了?”
“死了。”
听见伊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别寒不由追问:“怎么死的?”
“你说害死皇子的人该怎么死?”伊先语气平淡。
“腰斩罢了。”
“这样的刑法算是轻的了,看来皇上还算是仁君。”
伊先又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别寒,道:“不过,他对你下手还真狠。”
别寒慢慢闭上眼,不想再回想当日的情景,文钦是该死的,可是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
耳边传来伊先淡淡的声音:“你想报仇吗?”
别寒摇摇头,不愿再睁开眼睛。
“那王爷交给你的任务,怎么办?”
别寒突然睁开眼,看着整理药箱的伊先,淡然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伊先转头凝视着惊讶的别寒,笑道:“王爷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走漏风声。”
“我是王爷派进宫的,为了接应你。”
别寒脑子里一团乱麻,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个看起来毫无城府,毒舌却总是直言不虑的少年,是皇甫渊派进宫的?
这么说那晚,自己进宫的第一晚,皇甫渊和自己说可以随他走,不要再留在皇宫里了,那些话,也是事先就安排好的?
伊先看着脸色苍白的别寒,轻轻道:“现在,你不只是要帮王爷对付皇甫绪,而且就算为了自己也要对付他。”
“那他为什么不来救我?如果我死了,他精心安排的棋局不就毁了?”别寒嘴唇在颤抖,说出这句话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皇甫绪不会让你死。”
“至少你还有一张和南宫沐一样的脸。”
别寒感觉眼眶发涩,却流不出一滴泪,只是呆呆的看着伊先。
伊先缓缓走近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所以,你千万不要爱上王爷。”
“爱上他的人都会体无完肤,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这些话是我告诉你的,记住不要让王爷知道。”
看着走出房间的伊先,别寒慢慢闭上眼。
那些过往都还历历在目,如果只是要利用自己,为什么还要做的那么逼真?也许,只是要利用自己的爱,让自己对他死心踏地罢了。
那些从皇甫绪那里得到的身体上的疼痛,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真实,来得惨烈。
皇甫绪对自己百般羞辱都没有让自己放弃希望,而皇甫渊只需要对自己温柔的微笑,就能让自己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自己果然只是个傻瓜。
别寒在床上休息了几天,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渐渐的可以下床走路,精神却越发的差了起来。
小钗第二天就醒了过来,冲到别寒的床边抱着别寒又大哭了一场。
别寒只好一直安慰哭成泪人的小钗,却苦笑着想到底受伤的是自己还是她。
小钗也渐止住了哭泣,之后的几天就一直守在别寒床边照顾着,但换药还是由伊先亲自来,因为虽然把小钗当妹妹,却也不好意思让小钗帮自己上药。
伊先自从那天说过那番话之后依旧和平日里没有两样,也不再提起那日的事情,倒让别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只是心里堵着的感觉一直没有减退,别寒现在只是希望能再见皇甫渊一面,问问是否如他们所说,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一分一毫。
太过的绝望反倒让别寒的心底生出一丝希望,也许,皇甫渊是可以解释的,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又过了约半个月,小钗陪着别寒在院子里晒太阳。
来了几个公公,魏公公站在最前面,手上拿着一支金黄色的手卷。
别寒和小钗皆立即跪下。
魏公公缓缓打开手卷,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州籍药官别寒,文采斐然,能为皇上排忧解难,特此赐封学士一职,伴君左右,明日起前往内阁任职。钦此。”
别寒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小钗握住了他的手,眼神里充满的紧张感。
接过魏公公手中的圣旨,魏公公语重心长的说:“别公子,以后在皇上身边侍奉,千万不要顶撞了圣上,圣上不会亏待你的。”
别寒不知该哭该笑,道:“谢主隆恩。”
学士一职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帮助皇都处理日常事务,给皇帝提供参考。没有实权,却因为能影响皇上的决断而被很多人钦羡。
这样下去,就离皇甫绪更近一步了,皇甫渊应该是要开心的,自己这颗棋子的作用实在是不俗,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发展下去,只是离以前的自己更远了,里皇甫渊也更远了。
小钗看魏公公走远了,急道:“寒哥哥,你不能去!”
别寒苦笑:“这世上的事岂是你说不要便能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