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苦笑道:“你不明白,殷小姐。我打小儿身体就不好,因为长期醉心钻研科技,把眼睛也搞瞎了,全靠这眼镜帮我视物。这么多年,身上该换的零件更是差不多换完了,习惯于家乡不掺一点杂质的食物和水,这里一草一木,都在慢慢要我的命。”
他倏地拉开自己衣服,我吓了大跳,这个男人干扁苦白的胸膛上,竟然在肉里嵌着枚温度计似的东西:“看吧,这东西忠实记录着我身体内部的情况。当里面红色的显示液达到最高刻度时,就意味我身体各个零件耗损到头——我只剩下不到三十来天时间。所以,急需在这之前找到合适的委托者。”
我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相形我莫明的悲伤,李益却处之淡然:“人谁无死,我不在乎。在乎的只是,一些绝密资料和遗言,必须留给我的同伴。这些东西——”他拖出床塌下一个小黑包:“绝不能落到AK人手里!”
“什么AK人?”
李益拍拍脑门:“我忘了告诉你最重要的事了!——2050年开始,人们就大力发展仿生技术,到2080年后,生化机器人几乎接近真人的完美,拥有人的智力,多变感情。他们的不易被毁性与不可抗性,令其慢慢强大过人类。科学家们发现,他们越来越不能控制这些生物人——恐慌在全世界蔓延。”
李益深深叹了口,看一眼目瞪口呆的我:“渐渐的,人类社会分化为两个极端——普通人和AK人。他们彼此之间猜忌,争斗,甚至爆发大规模屠杀。而显然,人类不是这些强壮生物的对手。战事呈一面倒。我和同伴的飞船,就是在探索这个世界时被他们巡逻船发现并击毁的。现在,又过去了半年,不知道我自己的世界,又变成什么样了!”
他紧闭双目,倏而睁开:“殷小姐,一开始,我被你的故事吸引打动。到现在知道你的身份,便感觉,再没有比你更适合接替我遗志的人!你介于这世界与我们世界之外,更象是上天特地派到我面前来的使者!”
他手摩挲小黑包一会,无比慎重双手递到我面前:“请你无论如何,保存它!如果到你再不能保存它的那一天,我的同伴还没出现,就毁了它!”
东西沉甸甸的,灼烫手指,我很想推回去,面对李益镜圈后水蒙蒙的眼,怎么也使不上劲。
李益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想了想又掏出根贴身而藏的棒子,只有筷子长短,却不知他启动什么机关,棒子瞬间通电,亮得刺目,晃一晃,暴长五、六尺,扁担粗细,轻轻一碰桌子,桌子轰的声化为堆黑糊糊焦碳。吓得我连退几退!
李益笑道:“不用怕,这玩意儿叫离子梭,只是修正物体物理链的,对生物,有麻醉作用。把它给你,可以在关键时刻自卫。我想,这个世界,你更需要它。”
我稍定心走回。李益手把手教我使用,说:“唯一缺点,这东西不耐久用。它依靠吸收各种光能转化为己用,一般来说,搁置三、四小时,才能用一个小时。你自己合理安排。”
我大喜过望,这已经超过所求了——如果早有这东西,那只耳朵,说什么也丢不了!
李益看我爱不释手玩弄离子梭,坐下喝水,显得疲惫:“我是个纯动脑的科学家,所以体力不济,但那个一直护卫我的同伴,却是特种部队精英,你若可以找到他,后顾无忧。那小子也特定比我能捱。”
我收起离子梭,也权当我接受这个同类的嘱托,有些惨然:“你同伴,叫什么名字?”
“史凌霄。”
李益一脸温柔缅怀笑意,很明显,说起这个名字,他胸中升起更多亲切。
而那刻,我完完全全呆了!
怎么会?——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