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瑟缩一下,怯怯道:“回殷——殷姑娘——奴婢是小姐带来的贴身丫鬟,是南宫将军临时让奴婢来侍奉殷姑娘的。”
我一愣:“小姐?哪个小姐?”
蓦地明白过来:“你指周月?!周月是不是?!她怎会在这里?!”
估料我突变的脸色吓住了小菊,小菊蹬蹬又倒退两步,战战兢兢答:“是——我家小姐,一直随军的。”
我目瞪口呆——周月这个仇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现下这副样子。别说寻仇,她不来找我麻烦都算好的。我倒不怕她杀我,最怕的是那同样恨我入骨的女人发起疯来,把我折磨,零零碎碎受苦,不如死了。
小菊瞧我怔怔的,不敢靠近,远远问一声:“殷姑娘——你——你还要水喝么?”
我强抑下脑中翻腾的思绪,喘了口气:“不了,你拿些干净床罩和被子来,给我换换。”
先不管以后怎样,现在这床湿嗒嗒脏兮兮的,不符合我这米虫享受原则。
“是。”
小菊颤声应,小心翼翼动手替我更换。她忙忙碌碌在我眼皮下运动,我闭目躺着,鼻子嗅到一阵又甜又腻的香气,越来越把持不住,忍不住道:“小菊,你身上洒的什么香水,这么香?”
“啊?”小菊一呆:“没有啊?”
我睁开眼,望她白皙的脸,细嫩柔软的脖颈,胸中陡然气血翻涌!暗叫不妙,急说:“——你快出去!——不!等等——快帮我把腰间革囊的药拿出来,喂我吃一粒——”
小菊迟钝:“殷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找军医来——”
“不!你——”
我嗓子象被火烧,痛得满床打滚,伸手待抓住她,却揪了个空,小菊这丫头倒蛮精灵的,一瞧我神色不对,先自跑了——我从床上滚到床下,一声声呻吟。门外冲进几名军士,见状面面相觑,一个壮起胆子问:
“米——米将军,你这是怎么啦?”
“帮——快帮我找长——长孙——”我下死力掐自己脖子,止不住泪流满面——为什么这会突然想起魔殇来?!
想当初我痛恨他吃人,逼着他戒掉自己的饮食习惯,魔殇十天半月不沾腥,饿得昏了过去,那会我也没多想他的处境。如今看来,魔殇竟是熬过多大的痛苦活过来的——
他口口声声喜欢我,爱我,原来是以生命来交换!
不知道这辈子,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应他,当面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米将军?!”
军士们惊慌起来,七手八脚扶我,有人奔出去找长孙霸,我挥开他们,摸到腰间革囊,抖抖索索,掏半天,倒一地杂物,手将触到那玉瓶子,想拿起来,一滑,又滚开去——此时小菊带着军医,跑了回来。
老军医捡起滚到脚边的瓶子,好奇的拿着看:“这是什么?”
我有气无力:“药——给我——”
老军医讶然瞧我,又瞧药瓶:“什么药?殷姑娘,你伤重得很,不能乱吃医嘱外的药。”
“靠——靠得——你懂屁!快拿给我——”我双目喷火,尤其要命的是,小菊又在我跟前晃,那该死的甜香直钻骨髓,我若非伤得脱力,又有几只手按住我,怕这小丫头早被我忍不住抓过来啃了!军医那老头还在罗里啰嗦!
“给我!”一只手劈手夺去老军医拿着的瓶子,长孙霸大步迈进屋,边走边倾出一粒,到床边纳入我口中。
“长孙将军,那药——”老军医仍狐疑。
“没你们的事,都退下去!”长孙霸顺手端起小菊捧来的水,给我喂下。我这次不在蠢得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乖乖喝了。
待人散尽,长孙霸才把那瓶子收到革囊,再挂回我腰间。感觉他粗糙大手在轻轻擦我脸上的泪痕,嘴角的水渍,不禁灰心冷意,虚弱地说了声:“谢谢——”
长孙霸叹口气,沉重道:“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我喃喃道:“命不好——”
“我一定遍请天下名医,治好你这病!”长孙霸多半不假思索。
“何必?”我淡笑:“治好了也是你们的俘虏,一刀杀了干净!”
长孙霸沉默一会,沉声道:“不是你们——是‘你’!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俘虏。”
我怒睁双目:“有何区别?!”
长孙霸微微一笑:“很大区别!”
我被他眼睛一看,莫名其妙红了脸。长孙霸伸手将我揽入怀抱,我心一阵迷乱,又不好叫,又没力气挣,只听长孙霸悠悠的说:“米倩儿,你相不相信,我真的还想和你,再看一次星星,就像昨夜一样。”
我面红耳赤,竭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冷冷道:“我想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