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县城公园下车,目送王海的车远去时,王若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的说:
“你是否挺羡慕他们?”
“不,我努力出来的目的不是想糊里糊涂的活着,虽然他们衣食无忧,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但是很多生活他们无法享受,很多道理他们无法明白。”我斩钉截铁说。
“我们能否认真的谈一下,认真的聊一下,不要再彼此讥讽了。”王若认真地问。
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我想起20年前他为我打抱不平的情形,那张久违的脸又出现了,倍感亲切,我不由自主的说了句:“好啊!”
“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喝点什么去吧!”他提议。
“不用,我不想喝什么,我就想这样走着,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吗?”我没有任何表情的问了句。
“好啊,只要你不嫌累,我无所谓。”
“无论累不累,人生这条路就得走下去,不管路边的风景是美是丑,自己选择的路都要努力走下去!”我两眼目视着前方表情坚毅的说。
“是啊,其实人生中每条路都有各自不同的风景,谈不上哪条路是正确的哪条路是错误的,只要认真的走,你会发现每条路上都蕴藏着惊喜,都会有快乐和痛苦伴随。”
“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什么单身那么久,不管你对我有情还是无意,这也许是周围很多的人想问的问题。”我突然停下脚步注视着他的双眼问。
“你想讲一定会讲,不想讲时我问你也不会回答。”他说完做了个向前走的手势,我们继续朝前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遇到过很多人,我发现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懂我,或者说没有任何人我愿意和他讲太多心里话,我今天忽然想讲,但是你不要歪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
“我明白,亲人太亲,说多了他们会挂念,外人太远,说多了怕别人笑话,只有人生中的个别人不是亲人也不是路人,但是能够理解你能够保守秘密,这个人不一定就能扮演你人生中的什么重要角色,其实人生中的很多人彼此的感情都不是一个角色所能涵盖的。你讲吧,我愿意倾听。”
“我大学时谈过一个朋友刘浩天,因为都崇拜毛主席发觉彼此很多话可聊,加上他的学校比我好,知识比我渊博,我就更加崇拜他,随后彼此相爱,我原以为那是世界上最正常的爱情,将来会顺其自然的开花结果,从来从来没想到我30岁还要孤独的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
我小时候特别崇拜我爸爸,认为我爸爸无所不知,我爸爸崇拜毛主席,我也因此而崇拜,直到上了中学,我的老师和同学都说毛主席是法西斯,我曾经动摇了我对他的崇拜,因此期间我不停的和我爸爸争论,我爸爸对我曾经很失望,但是我是他疼爱的女儿,他依然疼我,只是我们经常因为这个问题来争吵,后来我逐渐通过自己的认识读了很多关于毛主席的书,通过自己的认识我知道我爸爸对了,我老师和同学的说法都太偏激,但是因为是我爸爸,我从来没有亲自给他说过道歉,甚至也没表示过曾经的争论是我错了,我以为我将来会有机会和他聊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包括聊到这个事情,我会以小时候幼稚而否定我当时的想法表示我的道歉。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有很多很多事情,我当时做错了,我原以为亲人之间没必要立即说道歉之类的话,彼此有的是机会说。
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我爸爸是我的精神唯一支柱,如果没有了他,我不知道我的路该如何走,我以为我会走不下去。
我原以为我爸爸我最亲近的一个亲人,刘浩天我最亲近的爱人,都不会离开我,他们谁离开我,我的生活都不堪设想。
但是直到大学的某一天,我爸爸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人世,我没有过多嚎嗷大哭,我却忽然变得坚强,那一天告诉我:周围的人没有人会陪伴你终生;想做的事情一定要提前做,没有人会永远的等待你;我能一直依赖的只有我自己,我必须要自己变得坚强。
从那一天起,伴随了我20多年的恐夜症(夜里不敢在外走动)忽然消失,相反我自己思考问题时,我喜欢一个人走在夜路里,我心中隐隐觉得我爸爸会在夜里陪伴我,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来打搅我。
从那件事开始,我就变的更独立,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做主,从来想不起和别人商量。
2003年非典,看着无数的人死去,看着无数痛失亲人的画面,我又一次感觉到亲人的珍贵,茫茫人海中有血缘关系的人就那么多,但是爱人和朋友都可以去努力寻找,2003年7月1****自己做了一个决定,辞别刘浩天回到家乡,离亲人近些,是对我和亲人的一大安慰。我终于又失去了我人生中又一个重要的人。我原以为我会很快喜欢x城,我原以为我会很快找到一个我爱的人,我原以为通过我的努力我很快在事业上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我原以为很多很多,到现在实现的寥寥无几,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我接过王若递过来的纸巾像小时候受到委屈一样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王若看着我停止了哭声,做出了向前走的动作,我们两个继续朝前走。
“你来到x城,你是否感到心不甘,因为x城市里人很多靠拼爹拼关系,你拼不过他们。私企外企做的很好的几乎没有,你会发现你的雄情壮志无处发挥,也找不到合适的土壤,最主要的因为在这里你碰不到像刘浩天那么优秀的人,或者说刘浩天在你心中植根太深,你会误以为其他人都不如他。
当你看到在大城市工作的同学靠自己的拼搏每年硕果累累的时候,你肯定会心不甘,你肯定心不服,因为论聪明才智你又觉得你不比他们差,但是你又不敢轻易离开x城,一个怕受挫折,当然最主要的怕远离亲人。所以你一直就没有好的心态,你的心没在这里,你要在这里找个合适的人是难上加难。你一直生活在纠结中,所以你被剩下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刘浩天像一个大师在帮我分析着。
“你帮我分析的很正确,但是你呢,你为什么也被剩到现在?”我掩饰很久的弱点被他一一拔出,我心情有点不爽,愤愤不平问。
“我知道你的自尊心超强,但是你要面对现实,不能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你现在就应该自己做下决定,如果留在这里不甘心,那就出去走一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更适合你,即便撞的头破血流你也不会留下遗憾;如果你下定决心留下来,你就要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你看的惯的看不惯的,这个城市不属于你个人,以你个人的能力你也无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适应它,如果实在适应不了就离开它去别的城市。”他好像没有听到我的问话似的继续讲述他的观点。
“好了,我承认,你说的非常正确,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们简单的认识了这么几天,你怎么那么清楚我的想法?”我非常惊奇他的讲话,因为他说的每一句都是我自己明白但是不敢正视这一切,此时我忽然有种释放的感觉,原来老藏着掖着生怕别人明白的我的心理当忽然被别人看穿后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尴尬,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复杂。
“从你每次的冷嘲热讽中我看出你的寂寞不甘,从你的每次无所顾忌的大笑中我看出你的无奈和期望。你经常顶撞别人,喜欢和人拌嘴,这些都不是你本能的表现,只是掩饰懦弱的无助,你的嘴巴很厉害,但是你心肠很善良,你每次顶撞别人后你就会内疚很久,但是你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是你脾气生来就坏,是你对这一切不满的无意识的表现。”他自信的讲述他的观点。
我原来有时候觉得王若很自大但是此刻我真的觉得他可以堪比心理大师,至少对我了如指掌的大师,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懂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是此刻他的分析令我恍然大悟,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些被剩下的人心态,最近几年相亲很多次,好像每次相亲都是彼此再挑剔对方,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彼此说话冷冰冰,互相看不顺眼,甚至于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我曾经总结过:见过的这些剩男没一个正常的男人。此刻互相想起自己的态度,是否对方也在评价我不是个正常女人。因为我们都随着生活的变迁都在变化,都变得越来越挑剔对方,因为我们更多的对生活的不满,我们对周围的都多少的排斥,因为我们怕被对方伤害,所以尽力伪装成强势的对手,因为我们害怕所以我们才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