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清脆的把掌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响亮。
这脆生生的一巴掌,不是皇后打在傅年玉脸上的,而是傅年玉打在皇后脸上的。
身为舞者,傅年玉身体柔软,在皇后一巴掌挥下来的瞬间,她向后一仰,堪堪避过皇后的巴掌,同时要职用力,带动着手臂朝皇后所在的方向打去,皇后自己的一巴掌还未收回来,更别说躲开傅年玉耳光了,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她脸上。
顿时,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斥在寒风簌簌的冷夜中。
皇后被打傻了,周遭的宫女太监被吓傻了,就连楚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
傅年玉,竟然敢打皇后,连他都要顾忌着皇后家族的势力,不敢重罚她,可傅年玉,她竟然打了皇后!
打得这么不留情面,这么干脆果决,这么大快人心!
没错,他虽然震惊,却觉得那一巴掌打得真好,通体舒畅,尤为解恨。
傅年玉惶惶被震麻的手掌,对楚容笑道:“不是要把酒言歌吗?皇上,还不走?”说着,牵上他的胳膊,笑得灿烂:“上天给予的每一处美景,都是对世人的一种难得赏赐,皇上,千万莫要辜负良辰美景啊。”
楚容深深看她,带笑的眼睛里,光泽是那么的璀璨,当他不是皇帝时,他的笑,就会很迷人,可他一旦变成皇帝,一切都再也不同。
其实,身为皇帝,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
傅年玉一边这么想,一边拉着他朝宫殿内走去。
皇后在身后尖叫道:“贱奴,你给本宫回来!”
她不理她。
皇后继续叫:“贱奴胆敢掌掴本宫,简直目无尊上!本宫定要将你的眼睛挖出来,再剁掉你的一双手……”
她还在唠唠叨叨地叫骂着,傅年玉却已经和楚容走进了宫殿。
“你说过,要去书房的……”她忽然停下来,歉疚地看着他。
“无妨,我去寝室批阅奏折也一样。”他无谓地笑笑,眼中星光大盛。
继续迈步朝前走,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你要跟朕一起去吗?”
傅年玉怔了一下,刚想回绝,就听楚容道:“不是说,莫要辜负良辰美景吗?”
没想到只是气气皇后的话,他倒是当真了。
见他一脸希冀的模样,傅年玉实在不忍拒绝,于是点头道:“好啊,既然是良辰美景,自然不该辜负。”
说完,一脸轻快地向前走去。
楚容默默跟在她身后,望着她轻盈纤细的背影,瘦弱的腰身,几乎不盈一握。他突然有些心疼,莫名的情绪,自己也不知到底为什么,反正,就是心疼,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他可是堂堂一国之主,却总是被**的妇人所掣肘,连傅年玉都敢甩皇后一个耳光,他这个九五之尊却总是瞻前顾后,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个皇帝风光无限,掌握生杀予夺,实际上,他只是个纸老虎罢了。
自从登基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先帝留给他一个偌大山河,却是个早已千疮百孔的江山。面对权臣的威胁压迫,**妃子的牵制,兄弟间的猜忌,他总是感到心力交瘁。
八岁登基,一举一动,都受着身份的约束,他很少会耍孩子脾气。
说到底,他也才十九岁而已。
在傅年玉心里,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在这个注定多事的夜里,做惯了皇帝的楚容,突然想做一回普通人。他快步走到傅年玉身边,牵住她的手,侧头看她,“你刚才打了皇后,不怕她记恨报复你?”
这是他所担心的,却以玩笑的口吻问出来。
傅年玉感觉手上一热,竟是被楚容牵起了手。他一边走,一边摇晃着,十足的孩子气。
“打都打了,还能怎样?”她无奈地叹口气,做忧虑状。
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她刚才打的人是皇后,一国之母,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就说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铁面将军,便是皇后的兄长,他要是发起怒来,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自己,她虽有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但在京城这个随便掉下一块砖,都能砸死一名王公贵族的地方,财大不一定就能气粗,皇后若真的要对付她,她就是使劲浑身解数,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担忧是担忧,她却并不害怕。她既然敢打皇后,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楚容却以为她在害怕,停下步子,用两手紧紧包住傅年玉略显冰凉的手:“你放心,无论如何朕都会保你平安,决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眼神真挚,浓烈似骄阳,他虽未必一定能做得到,却执拗地想要将誓言许下,就算做不到,也要尽全力去做。
傅年玉笑着面朝他,眼睛里面闪过微弱的光芒,随即被她掩盖下去。
不知为何,听了楚容刚才的话,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前世今生,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珍而重之,只是短短一句,却弥足珍贵。
被包裹着的手很温暖,一直暖到心里,她忽然想,如果楚容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她抽出手,调皮地一指殿外:“皇上今天可高兴?是不是觉得很痛快?我知道,其实你早就想打皇后了,却碍于很多事情不敢下手,我呢,当皇上是朋友,你做不了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刚才那一巴掌打得不轻,我手掌都震得发麻呢,估计皇后的脸,明天就要肿成包子了,开不开心?”
楚容勉强拉了拉嘴角,她这般开心,真以为惩治了恶人?可事情哪里会这么简单。
“明天朕就送你出宫,比舞一事……”他刚想说作罢,傅年玉就截道:“不可作废,你是皇帝,一言九鼎,若是临时改变主意,不但有损自己的威严,更会破坏两国邦交,如果你是为我打了皇后而感到担心的话,那大可不必,我一介市井小民,皇后什么身份,跟我斤斤计较就是贬低自己身份。”她打了个哈欠,闲闲道:“良辰经不起耽搁,皇上要是继续站这里吹冷风,可就再也没美景可看了。”
楚容略感诧异,本以为她心境单纯,凡事只看表面,却没想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既然知道,她又为何打皇后呢?
楚容的心,再一次变得不上不下,飘飘忽忽就跟浮在半空中似的,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