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玉本想嘲笑他说话吞吞吐吐,待听完他整句话后,整个人傻在那里,根本笑不出来。
“小玉……”花书阅见她不回话,表情又急又忧。
“你刚才说什么?”傅年玉恐怕是自己听错了。
花书阅鼓起勇气说出那番话,心里本就够紧张,傅年玉竟然要他再说一遍,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我……我是说……”他看着傅年玉殷切的眼神,就是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到底什么呀?”傅年玉追问。
“我……我想说……我其实……”花书阅垂下头,两拳捏得紧紧的,不知为何,平日里他可以对她嬉皮笑脸,但只要一面对她的眼睛,那份自在随意,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傻傻站着,花书阅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此时月色正好,与那小说戏剧中场景一模一样,四周一片安宁,偶有零星灯火,与月色交融在一起,迷醉宛如梦幻。
柔如水的月光,美如仙的佳人,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了,这花书阅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时机呢?
傅年玉将他上看看,下看看,忍不住又故事重提:“喂,你真的去过花楼?真的勾搭过美女?那你还是不是处男?”
花书阅本就心中紧张,听她这么一问,脸刷的就红了,头更是低的不能再低。
他的反应让傅年玉诧异了好一会儿,都说人不可貌相,她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仰头看了一眼天边弯弯的月牙,其实今日来唱那首《月亮惹得祸》,才真的是应景。
可惜,想到顾云深,她不想唱,连想都不愿想。
手微抬,仅以一根手指,挑起花书阅的下巴,她笑如明珠,熠熠生辉,在花书阅怔愣的空当,她缓缓倾身,风扬起她的发,吹拂在花书阅的脸颊上,失神的刹那,她的唇,已经落下。
轻如羽毛,淡如清水,却那样的回味无穷。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凤眼里,现在正满怀诧异和惊愕,还有淡淡的欣喜。
她比他矮一个头,可这动作做起来却流畅至极,花书阅望着她被月光浸染的脸庞,看到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你……不是不会作诗吗?”现在,花书阅眼里完全只剩惊愕。
傅年玉撇撇嘴:“又会了不成吗?”
她的手指还停留他的下巴上,一边说着,一边从他下颌上滑下,溜到了领口里。冰冰凉凉的手,在他温暖的颈项上暖着,连带着心都暖和起来。
顾云深利用了自己,她心中有些许难过,但他既然没有当自己是朋友,她又何必难过?
一直都以为花书阅对自己亲近,只是贵公子的一时好奇,随便玩玩罢了。但她知道,他并非是这样的人。
之前她就对顾云深说过,一个人的演技无论有多么好,但他的眼睛却是不会骗人的,她从花书阅的眸中,可以看到一颗真实赤诚的心,这就足够了。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边。”她突然收回手,看着她说道。
花书阅呆了一呆,见她朝自己眨眼睛,便又猛然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白皙的面颊再次徐徐而红。
“不愿意吗?”她又问一句。
他是背着月光的,所以看不到表情,但他在想什么,她却可以猜得一清二楚。
或许,他不肯相信,连自己都不不敢信呢,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接受他,就因为他简简单单一句“从此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但她愿意去相信,也愿意尝试。只要自己认为对的,就没什么可笑荒诞的,她前世是个孤儿,享受不到家庭的温暖,直到长大,也总是孤零零的,她那时就发誓,只要有人真心对她好,她就投桃报李,加倍的对他好。
这些日子来的相处,她能感觉到,花书阅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腰身突然一紧,下一刻,她已被人牢牢锁在怀中,耳边,是他低沉中带着颤抖的声音:“我见你和云深一起走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喜欢的人是他。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小心眼,可我就是看不惯,我很生气,也很后悔,我跟出来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已经答应与他在一起,那我怎么办?今日当着大家面,我做了个那么多引人误会的事情,就是想断绝他的念头,让他放手。我这样做,你……你会不会怨怪我?”
他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扣在她腰间的手,越发用力。
她把头枕在他肩上,隐去语气中的笑意,只留下一份郑重:“我告诉你,我不喜欢顾云深,我只是有些怜悯他罢了,身为丞相之子,却活得那么不开心,所以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想那多做什么,对了……”她轻轻推开他:“你这样跑出来,皇上不会怪你吗?”
他粲然一笑:“当然不会,他知道我的心思。”
傅年玉无语,原来他早就想好了。
握住他的手,指指前方,“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就送我回舞坊吧。”
花书阅点头同意,于是两人又沿着来时的路,走回饭庄。
三楼的窗户内,依旧灯火通明,看来他们还在把酒言歌,乐此不疲。
因为南宫家也是京都有名的世家之一,前来参加开业庆典的达官贵人不少,所以花家那辆豪华马车,在众多同样华贵的马车中,就显得很不起眼了。花书阅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家马车。
在他找马车时,傅年玉则站在饭庄的外廊角边等候,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三楼雅间外的露天走廊。
一身霜白衣衫的男子,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杯,半倚着栏杆,与她遥遥相望,夜风吹起他肩背后漆黑的发丝,如展翅欲飞的苍鸟。他朝她举了举酒杯,做出敬酒的动作,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天色暗沉,距离又隔得远,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一举一动,温雅至极,却带着藏也藏不住的落寞。
“小玉,上来吧。”身后传来马车行使咕噜声,花书阅坐在车辕边,朝她伸出手。
转回目光,不再看阁楼上那人,搭着花书阅的手,她一跃登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