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刑部大牢的岑樊内心依然如翻腾的江水般,久久不能平静,本只是先过来看看她,而此刻却想用最快的速度营救林倾儿出狱。
出了刑部大牢,岑樊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衡阳公主那里。
衡阳公主正一个人在大殿面前转悠,太医说稍微的运动有利于伤口的恢复,看见岑樊过来,马上迎了上去。岑樊把后来林倾儿在狱中情况简略说了下,便道,
“家婢林倾儿有一请求,不知道衡阳公主能否做主答应”,
衡阳公主之所以在这殿外散步,本想若岑樊从狱中出来之后十有八九会过来她这里,便在这边走动边等候,现在听说林倾儿有所请求,没有考虑的欣然答应。
“家婢幼时曾学的一手好琵琶,这牢中光阴空寂,家婢想能不能有一把琵琶,好让她打发些牢中的时间”
衡阳公主知道,岑樊只是想自己能给他提供些方便,可以自由的出入大牢,虽然有一瞬间想到这事是李世民决定的,但想到牢中林倾儿模样,便答应了下来。衡阳公主还告诉岑樊,他和阿史那舍尔决定,会挑选个皇帝高兴的日子,替林倾儿求求情。
岑樊代林倾儿谢了衡阳公主,便出了皇宫,虽知林倾儿会得到衡阳公主的照顾,一路上却是忐忑不安,回到府中,也无心思说话,只却推说几个中了进士了在一起喝了些酒,致使头晕,便退了晚餐回到房中休息。
这一呆竟然到了晚上,月光渐渐的洒出余辉,长安街上那个女孩的颤抖的身影和哭泣声犹如被从记忆里拉扯出来的丝线,在月色的府院中散漫开去。
岑樊终究是彻夜未眠,第二天的时候,便到长安城最好的乐器店挑了一把上好的琵琶,径直去了皇宫,因为有衡阳公主知会在先,岑樊很容易的就进入了刑部大牢。
因为岑樊说要来看林倾儿,一夜间自是没有休息好,好不容易过了一夜,看着侍卫轮班打点知道不过天亮没多久,岑樊不会这么早来,但还是无心睡意,有个盼头总归是好的。
就在神思忧郁间,看见岑樊拿着一把琵琶进来,林倾儿赶紧从靠着的墙角站了起来。岑樊走到她的面前,对着有点愣住的林倾儿,递手中的琵琶,林倾儿缓缓接住,看岑樊有让她尝试之意,便着手试了一把音,却是自己在青楼见过的上乘之色。不免心下难以言表,嘴中只却一句,
“谢谢公子”
“你会弹什么,不知道能不能弹首让我听听”
林倾儿点头,坐正了姿势把琵琶双手环住抱在胸前,凝神屏息,气韵悠然。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
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
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林倾儿凭着记忆,和着曲中的音律轻轻弹来,曲中并无词,但其音袅袅却是行云流水般,凄美而舒缓。
岑樊没想林倾儿竟然弹的这手好琵琶,心下暗赞。正想要告诉她衡阳公主准备向皇帝李世民请求解救她的好消息之时,却听见外面一阵骚动,瞬间肃静后却是一声破带惊恐的高呼。
“皇上圣安”
岑樊和林倾儿一回头,发现疾步走向前来的李世民,平静的脸色中压抑着几分怒气。
林倾儿和岑樊赶紧跪下。
“你不是本次考试的金科二甲吗?这丫头是你府中的下人?”
岑樊赶紧叩头说是,本来以为李世民是应了衡阳公主的请求来放林倾儿,抬头却看到急急从背后跟来的衡阳公主,神色煞是担忧与紧张。
岑樊埋下头,马上意识到定是衡阳公主为林倾儿求情之事惹恼了李世民,竟然亲自把这气来撒到大牢来,那自己昨日见林倾儿之事,应是已经被李世民所知。想到这便知林倾儿可能性命不保,心下一紧,当即叩头说,
“林倾儿是微臣家的婢女,一直很懂事,却没想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微臣特来了解情况,刚才也询问了她确实知她着实是无心,希望皇上格外凯恩可以放过家婢。”
岑樊虽然知道这样对他进士二甲接下来的职务安排很不利,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求皇兄放了她吧”
衡阳公主忍着伤口,也上前跪下说。
李世民却并不理会这些求饶之词,嘴中哼笑般而言,
“好个琵琶,可惜啊,要带到坟墓里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跟着几个亲随的侍卫,快速的出了大牢。
衡阳公主默默的看李世民走远,走上来扯着林倾儿说,“都怪我,本来是想劝皇兄放了你,没想却让皇兄知道了昨日我们私自来探访你…”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竟然也随着这情绪又流了出来。
林倾儿自从听到皇上这愤怒的口头谕旨,虽然有些略微委屈和不甘,但心情也没有太多波动,自从自己被投进这大牢的第一天便开始锻炼接受这最坏时刻的心情,此刻结局显现,却也能淡淡的。看着衡阳公主这样为自己求情,已经觉得很满足,却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只是说,“公主还是赶紧回去吧,莫哭坏了伤口”
衡阳公主也自知无力,但看着林倾儿这段时日的消瘦,却是不忍的说,
“我会再像皇兄求情的,倾儿你放心,我会把你救出来”
林倾儿感激的笑笑,她知道这不过是衡阳公主内心愧责的慌乱之言罢了,再三劝过衡阳公主,衡阳公主也渐渐觉得疲惫,便出了这牢房。
留下岑樊却是站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等这些人走后,岑樊走到林倾儿面前。
“为什么不为自己解释一句,你真的想死吗?”
温和的责问,没有掩饰住他的惊异和关心,岑樊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对一个无辜性命的担心,而多了另外一种东西。这东西不自觉流露在他的眼里,让林倾儿不禁哑然低头。
“只是我知道,大家都会无能为力的,所以不耗费这些多余的精力”
林倾儿绕过站在面前的岑樊,淡淡的说着。
岑樊沉闷的背对着林倾儿站立一会,转回身说,
“我会救你的”
林倾儿苦笑,却也不知道此时此境还能表达什么,想想岑樊所问,为什么不替自己解释,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是自己太淡然,还是真的那么不相信求情便可以求来一个生命,或者本觉生而无趣,才会如此消极对待罢了。
回到府中的岑樊再也无法平静,岑文本看在眼里便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情,这么多年也不见儿子这么忧患。晚饭时又见他推却用餐,岑文本便亲自来问。
岑樊本知此事有违皇意,不想父亲参合进来,但想平岑文本多年的职场经验也许能给自己出个救林倾儿的法子,便把心中事说了出来。
岑文本听后,由衷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多少惊异,他知道这种情况要救林倾儿是多么难上加难,而具自己对儿子的了解,岑樊也不会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