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疾风骤然刮过,衡清门引灵台上,所有的练功弟子都为之一颤。只见西颠盘岚峰浓云密布,一瞬间便铺天盖地压降下来,弟子们知道这分明是金丹修士的发怒的先兆!看来师门内又出了暗窥!
所谓暗窥,就是俗世说的奸细。自从七百年前衡清门收了两个妖女引火焚身之后,不仅身受重创,天下也自此永无宁日。本为东亘山脉第一大派的衡清门一蹶不振,声势日衰。其他四大门派,朝桓宗,玄机谷,万妙门,沧辰派,也各潜暗窥相互倾轧,甚至莽荒和西泽的妖修也想来分一杯羹。
紧接着狂风卷着暴雨呼啸而来,众弟子们个个人心惶惶,纷纷四散离去。这一来是怕殃及池鱼,二来是怕惹祸上身,所以没人敢在外逗留,跑得快的早已回洞府避祸。
夕然知道大事不妙,自是在人群中加快脚步,以求速速离去。还没跑多远,只听炸雷骤响,天上忽地就摔下个人来!那男人跌得很重,喷出好大口鲜血,看来胸骨尽断!众弟子们一时明白,暗窥就是此人!
暗窥被抓到那可是要抽魂炼魄,挫骨扬灰的!夕然望着那浑身是血的人,眼神里说不出漠然还是怜悯。
不多时,盘岚峰主胤长老已从飞剑上降下来,震怒下向那暗窥走去。那男子立即面如死灰,落到这狠绝的刑罚长老胤封咸手上,下场可想而知。
“说!东西在哪里!派你来的人是谁!”胤长老厉声喝道。一手已将那人擒住,五指根根嵌入那人的血肉。
暗窥忍痛吭了一声,可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做暗窥时,早与雇主缔结心魔血咒,出卖雇主也是一死。并且暗窥与雇主那部分的记忆也被下了禁制,根本无法追魂索迹。
胤长老心里清楚,但还是用神识向他脑海探去,看能否有所收获。那男子顿时面容扭曲,眼球凸睁,应该极是痛苦。
果然记忆都已被封印,胤长老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收回神识,可他忽然大惊,原来暗窥的识海内竟然突来一个黑洞,在吞噬他的神识!这追魂索迹侵入记忆之法本就耗费灵力,且神识投入很多,这要是被他吞噬岂不是吃了个不小的亏!
众人都已看得见胤长老神情突变,却不知其中出了什么事!
胤长老没想到这人竟有如此自毁的招数,这不经能吞噬侵入的神识,还会吞噬暗窥自身的元神!胤长老立即使出了封魂之术,一道龙卷风呼啸而来,将那外围黑洞牢牢包住,并同时封印暗窥的元神。黑洞没有了控制,自然消散。
“你这鼠辈好大的胆子!”经此惊变,胤长老更是怒不可遏,既然已经锁住了暗窥的元神,定要他不得好死!胤长老浑身一震,万道雨刀就席卷而至,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暗窥的皮肉已被雨刀片片割裂,身上的骨头都露了出来。撕裂血肉的胸骨,甚至能看见还在蠕动的内脏。在场的一些承受能力不强的女弟子看了脸色惨白,开始阵阵作呕。
胤长老居然仍不肯罢休,他默念口诀,手掌一翻,一块巨石飞了出来,“轰”的一声将已体无完肤的暗窥砸各粉碎,只剩在外血肉迷糊的头颅还停留在痛苦万分的一刻。
众弟子看得触目惊心。这等惩处手段实在残忍!
“尔等谨记!这就是暗窥的下场!”说罢怒目环视在场众人。
一阵结丹期的威压扫过,夕然迫得低下头去,直喘不过气来,在场众人也都纷纷垂手而立,不敢吭声,深怕怀疑到自己身上。
胤长老哼了声,见已经威慑众人,就收回神识,旋即拂袖离去。他知道这只能是个警告,虽然各派对此都严惩不贷,可做暗窥之人却依旧层出不穷。
夕然这才深深的舒了口气,心想着胤长老真是比暗窥还狠毒!不就是偷个东西吗,犯得着下这么狠的手吗。众弟子也是不敢久留,各自只想立刻返回到洞府。男弟子们连刚刚吐得一塌糊涂的娇弱师妹也没心思去安慰了,自顾自地跑了。
夕然没有立即回洞府,而是绕道华清道去取了样东西。
她一回到洞府,就立刻将四壁的绝灵阵层层加固,以防混入外人神识。此时她手中已多了只泛黄的纸鹤,翅膀上还有斑斑血迹。这是个传音符,她将其捏碎,一道金光蹿入识海,“东西在卷云亭”。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没错,夕然就是个暗窥。如今她十六岁,已有练气七层修为。她是土金火三灵根,资质马马虎虎,可却是做暗窥的上佳人选。因为这种资质拜入山门后可做内门弟子,行事方便,平庸之辈也不容易被发现。如有机缘还可能混个入室弟子获取更多的情报。这可比资质高的暗窥要保险多了。
这传音符是那男人逃跑时发到指定地点的。在那男人死前与她眼神磨合之时,她便明白了。如今取东西的人死了,以她现在的修为可不敢贸然前往卷云亭拿东西,要是碰着个筑基以上修为的修士这不是找死么。何况与雇主约定回报的时间已至,她想了一下,还是先请示雇主吧。于是她收拾了一下,便下山去了云阳城。
与此同时,衡清门孤露峰上,胤长老冷哼一声将茶杯拍在案桌上。茶渍溅了出来,引得旁边中年修士频频蹙眉。
“老朽自认为这些年来为本门操劳大半生,沈师兄你修行了三百年不问世事也就罢了,如今既已出关,是否也该尽些心力!”胤长老已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刻,看来一直停留在金丹期难以突破。
而中年修士却一身文士打扮,从面相上也才四十几岁的样子,居然还是胤长老的师兄。其实他就是孤露峰峰主,沈浮。
“都三百年没见了,师弟你这脾气怎么一点都没变。”中年修士说话依旧温雅。
“老朽整日为暗窥之事心急如焚,哪得沈师兄你如此清闲。”胤长老仍不依不饶,口口声声尽是责备。
中年修士也不生气,依旧喝着茶,下着棋。
胤长老见状,怒火一下子没处发了,脸上的青筋都在抽抽。
良久,那中年修士才慢慢到:“那暗窥逃跑前发了张传音符。”
胤长老一听,眼前一亮,暗窥虽然死了,可他偷的东西却是不见踪影,这让他上哪去找?有传音符那就好办了。“师兄可是将那传音符拦下了?”
又过了许久,中年修士才笑眯眯地道:“没有。”
胤长老顿时气血上涌,差点吐血。
“你为何不拦下来!”
“他既然发了传音符,肯定有人去取。”
胤长老顿时明白了,那就是有同伙啊!这顺藤摸瓜说不定还能摸出条大鱼来!
中年修士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同党尚未落网,现在打草惊蛇不是太可惜了。”他食指摩挲着茶杯,随即又道:“七百年了,暗窥之风总是屡禁不绝。暗窥系统早已是一张很大的蛛网,我们一直在抓网上的蜘蛛,却不能摧毁这张网。可如果我们破坏网眼,这张网自然就破了,也就是抓到几个互通有无的线人,只要找到他们就可以按藤索迹,抓到隐匿的大蜘蛛,其余的人也可一举擒获!”
胤长老听后嘴上不说,眼睛可还是亮了亮,“哦?你有把握,那些人可以相当狡猾的,别偷鸡不成失把米啊。”
沈浮笑了笑,还是颇为自信“这些蜘蛛活的时间真是太长了,如今该让它们彻底终结。”说罢在棋盘上直落一子,局面已成围城之势。
出了山门后,夕然就在双脚上各贴了张神行符,很快就到了云阳城郊。
她来到了一块大青石前,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没人就迅速躲到了大青石背后。从储物袋中搜出了套衣服,换下了衡清门弟子服,她是去见雇主的,进城前自然是要准备下。
她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个白瓷小瓶,这不用说肯定是易容丹,像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易容丹药自是少不了。夕然服下了颗,不多时,大街上多了位身着青绿色广袖琉璃裙的女人。容貌说不上惊艳,却是妩媚动人。
那女修一看便知身份斐然,想必是出自哪个颇有威望的修真世家。还走进了云阳城第一宝楼,广瀚楼。
夕然穿成这样,也是为了掩藏行迹不被人怀疑。
一名娇美的女侍者见了,立即笑脸相迎。问道:“仙师是来易物吗?”
这女侍者也是练气修士,且修为并不低,只是夕然腰间带上雇主给的禁识紫佩,早已隐藏了修为。女侍者其实也知道,来这里的人物大多都隐藏修为,也见怪不怪。这种看不出修为的人叫声仙师也是为了嘴甜点讨喜,万一真碰上个厉害主怪罪自己眼拙可不好。
夕然笑盈盈道:“我这刚好有个东西要出售,麻烦妹妹帮着估个价。”说着拉着女侍者的手就去了角落。
到了角落,她才掏出了个包了好几层的东西。女侍者心想,这什么宝贝啊,包这么严实。随着包锦一层层剥去,里面露块玉牌,上面写了四个字“辰宁幻境”。
女侍者一看立即明白,不再多说,她可不想与这些整日在刀尖上混的人扯上关系,转身领着夕然就进了密室。
而广瀚楼表面是高阶法宝的交易所,但不为人知的是,其实它是暗窥的据点。楼内有传送点入南蜃鲛人布的幻境,可谓别有洞天。
女侍者将夕然领到了密室的传送点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