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包筱一终于在一个死胡同前面停了下来,雪猜想这大概就是秦广殿的隐藏入口了。
只见包筱一转过身,对雪说道:“咱们得换个模样,不能就这么进去。”说着,她身子一晃,一个中年鬼差出现在雪的面前。
这个鬼差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脸色腊黄,身材枯瘦,手里还拿一根像模像样的哭丧棒,只是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一丝精灵古怪:“雪大哥,快呀!”包筱一催促着让雪照着自己的模样变幻成鬼差。
雪踟蹰着显出了犹豫之态,他们狐族天生爱美,让他变成一个丑陋难看的鬼差,他怎么受得了!
看到雪迟疑,包筱一还以为雪因为修为太低,不会幻化,她从自己那只绣了花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粒易颜丹,对雪说道:“雪大哥,快点,这里经常会有巡逻的鬼差出入,要是被他们看到你就麻烦了!”
雪想了想为掩护自己而身陷囹圄的罗念,又想到这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漂泊的火女,咬了咬牙,接过了包筱一手中的易颜丹,他倒不是故意要对包筱一隐瞒自己的实力,只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若能不暴露就不暴露,这个修真界中有太多的危险,多一张底牌就多一分安全。
他服下了易颜丹,想着日间自己看到过鬼差的模样,一阵流光闪过,包筱一就看到自己的面前站了一个和自己一样身穿黑袍的鬼差。
只是……只是这个鬼差未免也太白净了一点吧,那脸好像也太精致了,那鼻子那嘴,还有脸上一股浑然天成的放荡不羁的气质,这哪里是辛辛苦苦跑东跑西去到处去勾魂的鬼差呀,纯粹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么!
“不行不行!”包筱一连连摆手,秀眉紧蹙,道:“你这个样子一下子就会被人看穿了!再换!”
雪又变了几次,可不是长得太俊美了,就是长得气质太好,包筱一头摇得都快要昏了,终于在不知道是十次还是二十次以后,她勉强地认可了雪的一个稍微看起来不那么俊美也不那么气质华贵的形象。
解决了形象问题,包筱一指了指奴首,对雪说道:“雪大哥,让你这个妖兽扮成死灵,我们压着他走。”
奴首本来就像足了一个被砍下来的死人脑袋,不用多大改变就装扮完了,雪给他传达了一个指令,他乖乖地飞到了雪和包筱一的前面,任由包筱一把一根锁链套在了自己身上,一点都没有反抗。
做完这一切,包筱一深深地看了一眼雪,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一块非金非石的小牌子,朝里面输入了一丝法力。
那小牌子上渐渐亮起了一丝白色的光芒,包筱一将牌子对准了前面的墙壁,那白光像一把飞剑似的直直地射向了那道墙,一阵空间波动以后,原本挡在两人面前的墙壁渐渐消失,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两人押着奴首走进通道,转过了几个弯后,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大厅,大厅的三面墙上,都开了十几个和他们走出来的地方一样的入口,剩下的一面南墙上,则只有一扇朱漆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在那扇朱漆大门前面,摆放着一张花梨长案,长案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红袍,头戴乌纱的判官。
判官前面,平行地放着十几张稍小一些的条案,每张条案后面,都坐着一个师爷模样的记录鬼差。
每个记录鬼差前面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把整个大厅都塞得满满当当,而此时,还不断地有鬼差押着或一两个,或十几个新的鬼魂排进了这些队伍当中。
包筱一带着雪,装模作样地押解着奴首,走到了最靠墙的一排队伍的末尾排着。
“这些都是刚死的鬼魂,在这里登记了名字,就会被安排住处等候过审了。”她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在雪的耳边说着。
雪只觉得她在自己的耳边说话的时候,自己的耳朵酥酥痒痒,脸上顿时开始有些发烧,心也扑扑的跳个不停,他压低了脑袋,不让包筱一看到自己的窘态,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紧张的心情,轻声问道:“那我们要去哪里找人?”
包筱一道:“你要找的姑娘不会在这里,她要么还在秦广城里等候过殿,要么就已经被派送到其他冥府去了,我们现在就是要把那个判官的生死簿偷出来,然后才能知道去哪里找她!”
雪道:“等等,和我一起来的朋友被他们抓来了秦广殿,我要先救他!”
包筱一转脸看了看雪,又迅速地低下头,压着声音说道:“你说的是罗念吧。”
“你怎么知道?”雪转脸看着她,不解地问道:“你认识他?”
“低头!”包筱一小心地说着,其实此时整个大厅中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鬼魂,他们或哭泣或尖叫,满厅都是各种各样鬼号的声音,他们两人在那里悄悄地说话,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只是两人都做贼心虚,总觉自己自很扎眼,只要一抬头就会被人看出破绽了,反而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雪低下头,轻声说道:“他为了掩护我才会被鬼差抓住,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包筱一道:“他是孟婆的人,秦广王不会拿他怎么样,你不用担心。”
雪沉吟了一会,罗念在让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曾那么说过,现在包筱一又提起,他心中暗想:他是冥府的人,多半是不会怎么样,不知道这少女是怎么知道的,看样子,她多半也和罗念一样,是哪个厉害角色手下的人,于是雪又说道:“好,那我们怎么才能偷到生死册?”
包筱一微微侧过脸,轻轻地在雪耳旁说了几句,然后大模大样地拍了拍雪的肩膀,放开了声音说道:“兄弟,你辛苦辛苦,小弟偷个懒,先去休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雪使劲的眨着眼睛。
旁边压着鬼魂排着队的鬼差有几个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而更多地,则是自顾自在那里和自己的伙伴聊天。
雪摆了摆手,配合地说着:“贤弟只管去,这里有我一个人看着就够了!”
包筱一转身走出队伍,朝着一处鬼差扎堆休息的地方走了过去,只留下了雪一人继续押着奴首装模作样地留在队伍里。
一刻钟以后,轮到了奴首上去登记名字,雪押着奴首走上前,执笔的小官头也没抬,说了一句:“名字!”
奴首自然不会说话,雪帮他回答道:“奴首。”
执笔小官在本子上翻查起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奴首的名字,他这才抬起头,对雪说道:“他叫什么?”
雪又把奴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执笔小官的脸上出现了疑惑之色,他又低头仔细的翻了翻,还是没有,他迟疑地看了看雪,转头对紧邻着自己的另一个执笔小官说道:“哎哎,你帮我翻翻,有没有一个叫‘奴首’的?”
那人翻了一翻自己手中的薄子,同样也没有翻到,执笔小官起身对雪说道:“你先等着,我帮你请示一下判官大人!”说着,他转身来到判官案前,将找不到鬼魂姓名的事情向判官禀告了一遍。
判官听了执笔小官的禀报,眉头微皱,看了看站在人群前面的雪和奴首。自从他执掌生死簿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鬼魂在生死册上找不到名字的事情!
红衣判官起身来到雪的面前,向雪仔细询问了一番拘魂的经过,雪按照包筱一预先教给自己的一套说辞讲了一遍。
红衣判官咂了咂嘴,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不解地说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是平常魂魄,怎么会在生死册上没有名字?”
正当他苦思不解的时候,那个被拘魂索绑着,原本应该是除了走路别的什么都办不了的魂魄,浑身的毛发突然诡异地竖了起来,而更要命的是,这家伙竟然像个烟花筒一样,把身上的那些毛发当成了弓箭,向着群鬼乱射起来。
站在离这个鬼魂最近的一圈倒霉鬼首先中了招,被如漫天花雨一般射过来的发丝飞针,一个个地射了个魂飞魄散。
紧挨着这圈鬼魂站着的外面一圈鬼魂,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反应过来,发现原先自己前方站满了鬼魂的地方突然变得无比空旷,那些原本站在那里的鬼魂就在他们眼前,瞬间变成了一阵青烟消失不见,顿时吓得一个个面无鬼色!
奴首按照雪的指示,射出了一阵非常稀疏的飞针雨,杀死了十几个鬼魂以后,就开始变得像只快要停水的水龙头一样,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的往外射,有时候他还会停上一会儿,像是瞄准一样对对焦距再射出去。
他的这一举动,反而更加加深了那些在第一阵飞针雨过后幸存下来的鬼魂的恐惧,眼看着奴首竖起的毛发对准了自己,其中一个胆子较小的鬼魂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不远处就站着押解自己的鬼差,大叫一声向外跑去。
而一旦有人开了头,这种逃离恐惧的情绪就开始像潮水一样蔓延,紧接着,一个连着一个的鬼魂大叫着要往外跑,而外面的鬼魂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听着里面的鬼魂哭喊的架势被吓得也纷纷东奔西窜,很快,整个大厅就陷入了完全的混乱。
而鬼魂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连着判官和一帮子鬼差也都被这些本来就刚死没多久,心情还不稳定的新鬼们给乱哄哄地挤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