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散尽,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堂屋里的灯光也似乎柔和了几分,静静透出门缝。
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枯枝碎石;鸡血狗肉乱作一团,染红大片地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五个身影散落在院子里,横躺在地,没一丝声息。
呼啦。
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两个小时,死寂的院子里突然发出一声细响,却是黄土恢复了一点力气,试着挪动左臂。
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几乎冲垮这个素来坚韧的年轻人的理智。
黄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额角渗出一颗颗豆粒大的汗珠,与血丝混在一起,滑落在地。
七枚铜钱废了,二老一小昏迷不醒,自己重伤近残元气大伤,徐灵芝生死不知。
“又是一场惨胜……”
黄土苦笑,不敢强动,默默地望着头顶西坠的玉兔。
不过,这苦笑里虽然有狼狈,却无半点的恐惧和后悔,因为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般在生死边缘徘徊了。
为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希望他们能坚持住!”
“马占云夫妇和小男孩或许被阴气入体,有危险却不会危及生命。那少妇却结结实实地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先是被阴煞之气侵袭,后被女鬼咬在了肩上,必然损及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有生命危险。”
半个小时眨眼就过,黄土终于聚集了一些力气,勉强打开如意囊,取出两颗暖阳丹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温润的气息涌进体内,在经脉中缓缓地流转,驱赶残留的寒气,修补受伤的经脉。
呼!
黄土费力地喷出一口气,这气出口就带起一团白雾,却是阴气过寒,凝结了空气中的水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玉兔将隐。
悉悉索索,黄土咬牙爬到了徐灵芝身旁。检查过女子的伤势,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散乱的长发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霜,遮住了俏脸,只露出圆润的下巴,无半点血色。白色羽绒服上被扯得羽绒散落,沾满了鲜血。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少妇裸出的左肩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两个清晰的牙印有汤匙大小,隐隐露出了锁骨。虽然已然止血,但伤口上的黑白煞气时隐时现,比毒蛇还致命。
黄土探探少妇的脉搏,几乎弱不可感;摸摸胸口,温度低的惊人,十分性命去了九分,肉体的生机低到了极点。
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奇经八脉五脏六腑走遭了死气,”黄土顾不得男女之防,将手向下挪,发现少妇的心跳还在,不敢怠慢,一手支地,一手去如意囊中寻摸。
扑通。
却是他手臂酸软,刚挣扎起来又扑倒在地。
黄土叹了口气,从如意囊中取出两张符,一绿一赤。
拿起绿符,贴于女子前心,勉强掐了个诀。那符顿时绿光缭绕,温润柔和,散发出勃勃生机,如万木发芽,百花齐放,令人心旷神怡,仿佛如沐春风,却是一张起死回生符。
这符是黄土耗费大量精力材物炼制而成,可挽回生机,镇魂安神,保重伤者魂魄三日之内无忧,只此一张,本是他用来保命的。
见绿光大盛,黄土伸手虚按,将之封进少妇体内。
灵符入体,化为一团淡淡的绿光,像是在心脉内扎根一般,一点一点驱逐着心脉里的寒气。
“竟然只勉强护住心脉,无法祛除死气!”黄土暗暗皱眉。
心里想着,伸手将赤符也封进徐灵芝体内;赤符入体化为一团红障,缠绕在绿光之外,隐隐透出至阳之气,拦下外部的死气。
等体力稍稍恢复,他上前为马占云夫妇和小男孩做了检查,庆幸三人只是惊吓过度,略遭寒气,无生命之忧,喂了颗暖阳丹即将伤势稳住。
黄土盘坐在徐灵芝身侧,一边运气疗伤,一面观察少妇的情况。
看着她肩头那入肉三分的伤势,微微叹气,去囊中掏活肤生肌散,却摸了个空,原来已经用完。
“三天,回生符只能坚持三天,必须要在三天之内找到根除死气的法子!”
耳边隐隐传来远处雄鸡报晓声,却是四更天已过。
他挣扎起来,一瘸一拐走出院子;到了大路上,从如意袋中掏出一巴掌大的竹制小马,拿手一拍,化为丈余长的竹马,马背平整,正好容一人躺下;踩着路边的青石爬上马背,认清方向,沿来路返回。
一边疗伤,一边回忆刚才的惊魂经历,心有余悸。
走到半路,突然一个念头飞来,黄土忍不住打了寒战:
“这喽啰已如此难缠,背后的凶手……小镇真要经历一场血雨腥风么?”
他越想越乱,从马背上翻下来,找隐蔽处换下衣服;不再回土地庙,而是调整方向,催马往县城赶去。
“回去无益,倒不如去图书馆查查,看有没有什么驱除阴煞死气的好法子。”
不过,他这临时其意,却是惹出了许多麻烦。
原来,何玉容带人到温静静家里打听,一无所获,让周建民等人无话可说。之后众人到其他几处庙里查访,除了一人外出打工外,其余的都老老实实在家或者庙里呆着,没什么异状。
等得两组警员都回到派出所,核对一下,全镇只有黄土不知去向。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天色将明时,派出所接到三个报警电话,无一例外是有人遇袭身亡。
何玉容惊怒,一边派人去现场,一边再次赶来镇北土地庙,非要弄清黄土的踪迹。
可黄土拐弯去了县城,她哪里能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