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汉武帝钦点冯嫽以后每日未时和申时到御书房伺候笔墨的事在宫中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树大招风,这话果然不假。没过几日,这宫里的赵美人和许美人便凑到了一起,在御花园嚼起了舌根。
赵美人说道:“别说我们这些不得宠的美人了,就是卫皇后和那得宠的王美人想要见陛下也不是天天都见得着的,你看那个新来的女官,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法子,竟然引得陛下每日召她去御书房。”
许美人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不就是整理了藏书阁嘛,这陛下要给我这个机会,我肯定比她做得还好。”
赵美人接住又说:“我看陛下也没那么喜欢她,就是一时新鲜,把她放在御书房里看上几日也就看腻歪了。”
许美人附和道:“我看也是,要不怎么不封她个美人、婕妤之类的。还让她当着个小小的女官。”
而后,赵美人突然环顾左右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说,陛下还让她住在宫外了。”
许美人一听甚是奇怪说:“还有这等事情?这陛下的心可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赵美人刚想再说什么,冯嫽和细君公主正好路过御花园,许美人看见后忙拽了拽赵美人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继续了。许美人和赵美人向细君公主行礼后,冯嫽也向二人行了礼。四人简单地寒暄了下,细君公主便带着冯嫽往她的寝宫妙云轩去了,两人刚一走开,赵美人和许美人就在背后又窃窃私语起来。一个说:“她俩怎么搞到一起去了?”另一个说:“就是,不过也难怪,她就算顶着公主的名头,也是地位全无,只能跟个小小的女官泡在一起了,哪会有什么真正的皇亲国戚拿她当回事啊。”
刚走不远的冯嫽听到这席话后,立马转身想要找她们理论,细君公主及时拽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去了。
两人来到妙云轩,冯嫽向细君公主表达了自己的不解,她说:“细君公主,你是一位堂堂的公主,那些美人她们是何等身份,竟敢公然在你背后说三道四。”
细君公主看了看她说道:“我知你为我抱不平,只是,我的身世,别说她们这些美人了,就连宫里的宫人们,都有资格指指点点。”
冯嫽在穿越之前曾看过《乌孙史》,她知道汉朝日后派去乌孙和亲的第一位公主便是眼前这位细君公主,但对于这位公主的身世却知之甚少,她看着细君公主平静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疼,但又不便直接打听,只能和她聊些别的话题来避开刚才话题的尴尬。冯嫽想要多了解一些细君公主,毕竟在穿越之前她们就见过,说不准还能通过细君公主找到回二十一世纪的方法呢。可是这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百度、goole,这可如何是好呢?这时,冯嫽想到了一个人。
翌日一早,她便让秦月等在了未央宫外。早朝结束后,秦月拦下了桑弘羊道:“桑大人,冯女史有请。”
桑弘羊随秦月来到了未央宫旁的一个廊亭里,冯嫽早已等在了那儿。
桑弘羊一见冯嫽便开口打趣她道:“桑弘羊见过女史大人,这自打你荣升为御女史后,可是一次也没有给我恭贺你的机会啊。”
冯嫽也笑着回答说:“我一届小小女官,和桑兄比,还望尘莫及呢,哪还敢劳烦桑兄恭贺啊。这不,有些疑问不明白还得请桑兄解惑呢。”
桑弘羊听罢,笑着问道:“哦?什么疑问,你且说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嫽问道:“是关于细君公主的,桑兄能不能和我聊下她的身世呢?”
桑弘羊一听,脸色大变,他凑近冯嫽问道:“你是怎么会想到问细君公主身世的?”
冯嫽不解反问道:“我是因为有些事情不解所以想问下,这有何不可吗?”
桑弘羊看了看她再次问道:“你是确定想知道?”
看着冯嫽坚定地点了点头,他说道,“那好吧,此地不宜聊起此事,午时,陈记茶楼,我们边吃边聊吧。”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桑弘羊便出宫去了。
午时,冯嫽如期而至。这次,桑弘羊特意定了一个雅间,两人跟着店小二来到雅间坐定后,冯嫽开门见山,说道:“桑兄,上午问你的……”
还未等冯嫽说完,桑弘羊忙打断她对店小二说道,“一盘白切牛肉,一盘青菜,再来一盘花生米,赶紧先上,我这妹子都饿坏了。”
店小二一边说着“好咧!”一边出了雅间的门。而后,桑弘羊对身边的随从说道:“你出去看着吧,上菜的时候你先提前敲下门。”
侍从回答“是!”后便出了雅间并关上了雅间的门。
桑弘羊这才娓娓道来:“冯姑娘,在这皇城中,有几件事情是不可以随便提起,更不可以当众提起的,其中一件便是细君公主的身世,现在没有外人,我就给你说一说细君公主的身世吧。她其实不是武帝的孙女,从血缘上面来说,她是武帝的侄孙女。她的生父是江都王刘建,是一位荒唐透顶的藩王,没有雄才大略,尤好男女之事,甚至让不同的动物交配。他曾让马和驴交配生下了骡子——这个比马更有耐力比驴更为高大、适合长途驮运的牲畜,这估计也是他阴错阳差做的唯一一件有利于民众的事情了。如此荒诞的藩王,如果只是安分守己地在属地呆着,恐也能安度余生。只可惜,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竟然做起了皇帝梦,东窗事发后,武帝本欲将其满门抄斩。当时尚在人世的窦太后得知此事后全力保护尚且年幼的细君公主,命武帝必须保留她重孙刘建一房的血脉,并且让武帝立下毒誓,凡刘氏子孙如有谋逆,只治罪参与谋逆之人,绝不祸及其无辜家人。以致于后有藩王谋逆,武帝也再未下过满门抄斩的旨意了。后来,武帝念细君公主年幼,父母又都有参与叛乱被诛,感念其生活不易,便将其接入宫中收养,当时恐也有安慰窦太后的心意。可惜啊,细君公主作为反王之后虽劫后逢生,但在宫中的生活并不如意,武帝对这个侄孙女,一向很少问津,窦太后归西以后,她便失去了在宫中唯一的靠山,宫中的人向来都是见风使舵之徒,所以在宫中,她虽有公主的名号,但地位却是不高,甚至有一些修养低下的低阶嫔妃和宫人们明里暗里都不拿她当主子。”
冯嫽听罢,不由为细君公主暗暗着急,她接着问道:“桑兄,那你觉得她应该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这种境遇呢?”
桑弘羊听罢,先是一愣,后说道:“摆脱?恐怕难以摆脱,她倒是可以通过出嫁来离开皇宫,但以她的身份,恐无人求娶啊,要不然,明明已经年逾二十的她,为何迟迟没未出嫁呢?要知道,女子被求娶的一般年纪也就是十五六岁,我看她是难以嫁出了啊。”
听了桑弘羊的一袭话后,冯嫽陷入了深思,她心疼细君公主,她该如何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