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脸色忽然一垮,不甘地道:“上回跟李二柱斗蛐蛐儿,被他赢了一回,我们说好改日再战的,我们这突然一走,李二柱定然以为我不战而败落荒而逃了!”
本是带些孩子气的好笑话。但北堂雪听在耳中却觉格外的揪心。
“那便下次再去找他,赢他个落花流水。”北堂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对了!我差点给忘了”松尾忽然咧开了嘴笑,“阿雪姐姐去了之后便能给我们解除蛊咒了,到时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他的眸子晶亮亮的。满含着信赖和希冀。”阿雪姐姐你何时能办完事情过去啊!”
一提到去巫谷,北堂雪心底便有些莫名的情绪滋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
但见松尾的表情。她不得不点着头道:“很快的,你们先回去等着我。”
松尾重重地点头。
“嗷呦!”
小小花斜睨了他一眼,似不怎么高兴。
它真的不愿意主人回那个地方。
那里的人,全都想着要烧死主人,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它一定要阻止主人才好……
可是,为什么离开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大约又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松尾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北堂雪见他乏了,便道:“时辰也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嗯。”松尾点了点头,又道了句让北堂雪也好好歇着,才起了身。
堆心送着他出去,回身合上了房门。
“你也歇着去吧,明早还要赶路,就不必伺候着了。”
堆心略一犹豫。便也点了头。赶了一天的路的确是有些疲了。
蜡烛被吹熄,房中却非一片漆黑。
北堂雪倚在床头透着薄薄的窗纱看向外头。
是一轮扁圆微缺的月亮挂在苍穹中,散发着一片清辉,隔着一层窗纱,显得静谧而朦胧。
小小花还在吭吭唧唧的咕哝着。翻来覆去的不肯睡。
北堂雪抬手在它脑袋瓜在敲了一记,它才勉强老实了一些,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却始终不肯消停。
忽然,它突地窜起了身来。
它这突然的动作让北堂雪猛吓了一跳。
却见小小花双眸突然变得猩红可怖起来,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瘆人。
它一动也不动,呼吸却变得异常沉重。
“小小花?”
北堂雪被它这反常的模样吓住,试探地轻唤了一声,却见下一刻,它便跃身朝着窗柩扑了过去。
“哐当!”一声,窗户被它所带出的巨大冲力给冲撞了开来。
北堂雪见它已腾空飞扑而出,吓得急忙下了床来,急慌慌地披上了外衣推门而出。
松爹正睁着一双眼睛琢磨着事情,听隔壁有响动,又听有人下楼的声音,立马警惕地起了身来,推门行了出去。
堂中只有柜台前的掌柜在总结着今日一天的支出和收入,见北堂雪急慌慌的奔了下来,忙出声问:“姑娘这么着急,是要出去吗?”
北堂雪却理也没来得及理他。
一把拉开了门闩,提步朝着后墙的方向追去。
“嗷呦!”
一声近乎怒吼的嘶叫声响起,北堂雪心头一震,循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逐渐在心中扩散蔓延。
松爹也将这声吼叫听在耳中,不待多想便下了楼去。
被惊醒的松尾还没辨清楚情况,急急忙忙的跟在他后头。
见人一个个的跑出去,那表情一个比一个紧张,掌柜总算认同了那么一句话:外地来的人果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那两位模样俊俏的公子,也在半个时辰前骑马走了,只说不必给他们留门,明早再回来。
订了房间不睡觉还去外头过夜,他当真是没碰着过如此奇葩的客人。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去多做猜测,低头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烛光打起了算盘来。
“小小花!”
北堂雪朝着前面喊道,声音越来越没有气力。
她不知跑了多远,只见周围越来越荒僻,是也不知道这是何处。
小小花早离她很远,若非在夜色中它的毛发过于显眼,她甚至已辨不清该往哪个方向追去。
小小花从来没有这样过,如同发了疯一般。
平时不管它如何撒泼闹脾气,只要她喊上一句,它便会安静下来。
所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小花!”
忽然,她见前面小小花的身影忽然停止了前进。在一条绵延的山脉前。
除却那座山外,周遭是一望无际的广阔沙地,零零散散的生长着荆棘丛。
奔跑中,北堂雪的鞋子丢掉了一只,此刻裸脚踩在沙地上。能清晰的感受到沙砾中还有着白日里吸收的太阳热度没有完全挥发掉。
“嗷呦!”
小小花仰天长啸了一声。这声音几乎震得北堂雪耳膜发痛,她甚至产生了天地都在晃动的错觉。
不敢停顿,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上去。
忽然。有笛声入耳。
这音律并不悦耳,反而带着一种无比的诡异和深沉。
像是无数个冤魂在低声嚎叫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一种恐惧和慌乱从内心的最深处钻了出来,很快便随着这不间断的笛声渗透了北堂雪整个躯体。
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北堂雪忽然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噩梦般的画面紧随而出。
仍旧是那个火红色的梦,红火色的嫁衣,和通天的熊熊火焰!
北堂雪踉跄了几步,被巨大的眩晕感包围,跌坐在地。
随着笛声节奏的加快,小小花越来越狂躁。它不停的嘶吼着,利爪拍在山岩上,似想个整座山都掀了去,不断的有碎石细沙翻滚而下,砸在北堂雪身边。
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摇地晃。想直起身子来却偏生无计可施。
“嗷呦!”
小小花的动作越来越急,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什么人一般,双眸红的随时都能滴出血来。
整座大山都为它的力量而撼动不止。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笛声骤然止住,刺耳阴鸷的笑声从山中传了出来。
北堂雪脸色顿时突白一片,全无血色。
她此刻清清楚楚的感受的到。这声音的主人她绝对在哪里见过!
一股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而来。
“果然啊,果然没错!”那声音里满是笑,带着不可遏制的激动。
“哈哈哈哈!月缪可还记得老夫吗?”
“你,是谁!”北堂雪奋力地站起身来,朝着大山望去,眼中一派恨意。
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嗷呦!”小小花一爪拍碎了一块巨大的岩石,随之,山脚处隐隐显现出了一个狭隘的洞口来。
洞中有一手拄拐杖的银发老者缓缓行了出来。
“族长果真健忘,这才一百年的时间,族长便忘了老夫了吗?老夫可是****都惦念着族长啊!”
杀了他!
报仇!
北堂雪脑中有一道声音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北堂雪的神经在这一刻全部轰然崩塌。
不远处似有一股巨大的怨恨之气操控着她的心神。
她发疯了一般的朝着那银发老者疾奔而去。
小小花长啸一声,也朝着他扑了过去。
不料,那老者身形极快的一转,竟是已欺身来到了北堂雪眼前。
他枯皱不堪的脸上挂着狰狞而嗜血的笑。
“现在是不是记起来了?”他哈哈一笑,挥袖间,一股异香蔓延在北堂雪身前,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她浑身的力气便被抽光,眼前,很快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小小花嘶吼着飞扑过来。
“畜生,一百年前你毁我飞仙大事,今日我便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着,他以掌化风,掠起大片的飞沙朝着小小花的方向出掌击去。
小小花伸出利爪,将那无形的屏障撕开了几道裂缝。
吴其冷哼了一声。
一个没有脑子的畜生,还想跟他斗!
一百年前是他忽略了它这个绊脚石,这次,他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袖中滑落了一支骨笛来,是由白骨雕就而成,打磨的光亮刺目。
小小花张口嘶吼不止。
笛声飘扬,似带着来自最远古的诅咒和束缚。
“糟了!”
松爹忽然止步,失声道。
“爹,究竟怎么了?”紧跟而来的松尾喘着粗气,隐隐有异兽吼叫的声音混着不知名的笛声传入耳朵里。
几乎是一种直觉,他惊惶地道:“是不是阿雪姐姐出事了?”
“快走!”
松爹头顾不上点,拔腿朝着山的方向奔去。
这种音律,族长的密记中曾经有过记载,他曾经得见过。
据闻是当初月缪族长忧心自己过世之后,她身边所带的神兽乘黄会不听族中管教,危险族人,便早早留下了这个笛谱来,交由巫族族长保管。
这笛谱,可以克制住乘黄。
早在昨日,他便已经认出了北堂雪身边带着的异兽,跟密记中描绘的一模一样。
就是乘黄!
族长告诉过他百年前月族族长被冤死的真相,是受了巫族中人的挑拨,而那人后来却无迹可寻,据说已经逃出谷外,且他曾经目睹过族长密记!
知道吹奏这个笛谱的人,或许正是那人也不一定!
百年前没人知道他为何要坚持火焚月缪,百年后他又出现在月缪转世之体北堂雪的身边,这绝非偶然!
小小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紧紧的困在原地,它不断的冲撞着,却始终无法打破屏障。
巨大的压迫感一波接着一波朝它席卷而来,无形的结界在逐渐的收紧,再收紧,像一张无法挣开的网,越束越紧。
它的嘶吼声也渐渐变得不可闻。
动作,渐渐的无力和迟缓起来。
笛声消音之际,它彻底的昏厥了过去,横倒在地。
吴其挥起衣袖,带起了一阵巨大的狂风,朝着小小花掠去,这力量驱使得它腾空而去,直直地砸向了半山腰的位置,再又重重地跌落下来,在山壁之上,留下了一条嫣红的血痕。
吴其举起手中拐杖,在空中划过,一个古怪神秘的图腾隐现在半空之中,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各处飞沙走石升腾到半空,随着他的动作无声的落在七方角落。
“爹……”松尾惊恐地看着周遭和远处的山岭,道:“我们好像又回到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