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同她那日发的噩梦何其相似没有看到北堂天漠的影子。
北堂雪忽然觉得有些晕眩。脚步踉跄了几下。险些就站不稳。
慕冬眼疾手快的下了马来,稳住了她的身形。
他将她的身子掰向了里侧,道:“没什么好看的。别看了,我带你回去。”
她抬起头来,声音有了些许颤意,“陛下,我爹爹呢?”
慕冬没有作答。
她又问:“我哥呢,按照计划,他今日应该赶回来的才对。”
说话间,她头顶高悬着的连云纹灯吕之上蓦然滴落了一滴殷红的血珠,不知是谁人的血,何时溅上去的。直直砸在了慕冬搁在她肩膀上的手背上。
北堂雪一怔之后,僵硬的神色终被打破,她有些惶急的问道:“我爹呢,我哥哥呢!”
肖裴不忍的别过了脸去。
不忍听慕冬的回答。
更不忍见她听到答案后的反应。
慕冬顿了顿,却道:“他们都没事,我先送你回府。”
慕冬越是不愿说,她越发觉得害怕。
若他们真的好好的,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他们到底在哪里。”北堂雪开始慌了起来,声音也高了起来,“到底在哪儿!”
慕冬这回连停顿也没停顿,欠身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不容北堂雪挣扎,便横身上了马。
是觉得依照她现在冲动的程度来看,去了只怕会有危险。
还是先让她回去冷静冷静的好。
肖裴在一旁大咽了口唾沫好歹也考虑下影响好不好。
但转念一想,会去在乎别人眼光的,那就不是他家主子了。
“你,你”北堂雪反应了过来,又是急又是羞又是气,连称谓也顾不得去注意,这人看着好似永远都做不出出格的事情来,实则耍起流氓来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他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要抱她上马!
上次在藕香榭也是,事先问也不问她一句,张口便是纳彩!
好似他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去理会她的感受。
北堂雪心里化开了一团委屈,越荡越大,现在北堂天漠和北堂烨什么个情况她都不知道,她说什么也不能走。
“我不用你来管,你只需告诉我我爹人在哪便是了!你松开我!你,你是流氓吗”北堂雪气极,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挣开他握着马缰的手,低头从他怀中脱了身过去,却因动作不稳险些跌下马去。
流,流氓?
流氓!
流氓。
众人看了一眼那不知死活的小女子,只能在心里感慨,北堂丞相真是生了个胆大的闺女。
慕冬一把搂住她的腰身防止她跌下马,英挺的眉头就开始皱了起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就该想到,在有些事情上头,这小东西固执的委实可怕,执意跟她对着干,跟她硬碰硬下去,她便会竖起一身的硬刺来,而他,总没什么好下场。
伟大的陛下终于开了一次窍。
“抓好我的手。”
北堂雪还没能反应得过来,便觉周身的空气一冷,身下的马已经疾奔了起来。
悴不及防,北堂雪被闪的往后仰去,整个人都倒进了他的怀中。
“我要去找我爹和哥哥!”她简直急的要哭了出来,头一回在他面前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来。
见她在自己怀里死活不肯安分。张牙舞爪却偏生又无可奈何的小模样,不知怎地,慕冬竟莫名奇妙觉得很想笑这个想法将他自己吓了一跳,他该不是脑袋出什么问题了吧。
“你。你再不停下来,我就,我就”北堂雪慌乱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来,顿时卸下了一头的青丝,带出一股淡香。
慕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懒得阻止,一副看好戏的打算。
北堂雪转回头来瞪着他,将手中簪子尖利的一头对准了马脖子,威胁着他道:“再不停下来我可就戳下去了!到时惊了马出了事,陛下可别怪我!”
慕冬看着她。无声笑了起来。一双惑人的黑瞳泛起了层层涟漪。忍俊不禁。
觉得打胜了这么一仗,也没她这么一闹来的让他开怀。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真的出了问题了。
“笑,笑什么笑!”
北堂雪既讶异又莫名其妙。讶异的是他竟然会笑,莫名其妙的是他笑得如此不合时宜。
慕冬清咳了一声,道:“将簪子收起来,带你去找北堂烨。”
话分两头,再说追在前面的北堂烨和华颜一行人。
攸允策马行在长毂一侧,笑了一声道:“北堂将军可真是孝顺,没辜负本王的期望”
北堂天漠皱了剑眉,听到身后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想到攸允刻意放慢的速度,眼皮一跳。
坏了!
他慌地转回头去。朝着空寂却又浓重的夜色怒声吼道:“给老子回去,滚回去!”
攸允并不阻拦他。
北堂烨的性子,他们都很清楚。
倔起来那是十头牛也难拉回来,眼见着快要追上来了,要他掉头回去,那几率简直为零。
攸允一挥手,示意身侧的兵士道:“准备迎接北堂将军,今日都没来得及交手,刚好是个机会。”
话音刚落,便见近百位弓弩手停顿了下来,拉起了弯弓来,瞄向了北堂烨一行人的来向。
“臭小子,别过来,有埋伏!快回去听到没有!”北堂天漠见状焉能不急,红了一张脸,怒视着攸允道:“你若真敢伤及他们,老夫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割下你的项上人头来!”
“北堂丞相这话说的本王可不爱听了,不是本王想伤他们,而是他们想来杀本王才对方才你们的皇帝都点头承诺了要放本王安全离开,而他们现在又出尔反尔追上来,本王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北堂天漠心中压抑着怒气,道:“你让他们住手,我自能劝得他们离开不伤你的人一分一毫!”
攸允冷然一笑,“本王从来不信空口承诺,何况是背叛过我的人,现在要跟本王谈条件,已经晚了。”
远远地,北堂烨便听到了北堂天漠的喊声。
他勒下了马,回头望向身后数百名亲卫。
“各位就送到这里吧,我这是要去救自家父亲,不是我卫国的丞相你们不必牵扯进来。”
这些人,是跟着他在国公岛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我们要随将军一起!”
“这是军令,谁敢不听!”北堂烨沉下了脸来,“就算要死,你们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可是将军。”众人为难的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待他们再言语,便见北堂烨已大力的挥起了马鞭,在空气中带起了一道凛冽的寒风。
“咻!”
迎面一支羽箭飞来,直冲他的面门。
北堂烨往后一仰,清晰的感受到它紧挨着脸颊擦过的凉意。
“咻!咻!”
又是几支飞来,一支射在了马颈之上,那马吃痛“聿聿”的直叫,直接就撒了蹄,一跃之下将北堂烨掀了下去。
北堂烨不及滚落在地,翻身而起极快的稳住了身形,抽起腰间寒剑去挡那些来势汹汹的利箭。
“啪、啪、啪”
抚掌的声音响起,箭雨暂且停顿了下来。
“北堂将军单枪匹马过来救人,实在令人钦佩。”攸允徐徐走来,道:“一人可挡我数十位弓弩手,北堂将军还是头一个。”
“放了我父亲。”
北堂烨脸颊上带着被擦伤的血迹,五官在夜色中显得异常的冰冷。
攸允闻言呵呵一笑,指着按兵不动的弓弩手道:“北堂将军好像太高看自己了,方才不过是十多个,我这里有几百个弓弩手等着,后有几十万人北堂将军觉得有把握救走北堂丞相吗?”
北堂烨神色无畏,“救不了也要救!”
北堂天漠闻言气的发抖:“你糊涂啊!爹养你这么大,教你这么多,难道就是让你白白送命的吗?你若还认我这个爹马上就给我回去!”
北堂烨闻言眼圈一红,固执地道:“要走一起走!”
“好一个父子情深啊。”攸允阴阳怪气地道,“北堂丞相在本王手里,北堂将军今日若是……恩,那北堂家军岂不是群龙无首了麽?这样想来,本王倒还赚了。”
“快走啊!”北堂天漠急道,额角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本王已经给过了他机会,现在再要走,晚了!”攸允哈哈一笑,强扯着被绑的无法动弹的北堂天漠转过了身来,让他面对着北堂烨,道:“北堂丞相,本王这便让你看一看,你的儿子有多能耐一一”
话音刚落。便挥手道:“放箭!”
顷刻间,箭如斜雨,朝着北堂烨涌去。
北堂天漠看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纵然北堂烨功夫再高,也耐不住如此。
一个不及。右肩便中了一箭。
“你这个傻小子!赶快走!走啊!”北堂天漠颤声吼道,眼中早已急怕的蓄满了泪水。
这是他的亲生儿子,伤在他身上却如加倍的疼痛鞭策在他心口。
“将军小心!”
眼见着一支箭直冲北堂烨胸口,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急喝,一道寒光闪过,那箭头险险被削了下来。
“谁让你们来的!”北堂烨一转头便见是他们,一时间又怒又有感动。
那其中一个一边抵挡着攻势一边笑道:“我们想过了,这个军令若是违了顶多也就是五十军杖,不妨事!”
北堂烨听着心中熨帖,却也只冷哼了一声面上不露痕迹:“既然如此。你们都得给我活着回去挨棍子!”
说话间。他单手握去了一支箭。朝着一位弓弩手投去,稳中心脏。
可终究寡不敌众,渐渐地一行人便陷入了劣势中去。
每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
这时。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将军快看,那不是乌甲军吗!”
众人闻言余光扫去,那乘着黑马全副黑甲武装的队伍不是乌甲军又是谁?
北堂天漠松一口气。
裘和见状连忙劝道:“王爷,咱们还是速速离去的好,万不可为出这点气而坏了大事啊!乌甲军既都来了,若再缠斗起来引来更多的人,只怕到时要走便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