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小姐,请喝茶。”知味斋不同于其它的小铺子,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是卫国知名的糕点老铺。
是以做工精致,口味多样,品质上乘的好口碑闻名遐迩。
自然,这价格自然也不是寻常的铺子所能比的,来此的大多数也是非富则贵。且都是常客了,如若不然的话,只怕回回这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是要赔本了。
“和往常一样就可以了。另外杏花酥和豆沙酥各包上三盒。”北堂雪走动了一下午,如今坐着正好是想喝杯茶润润嗓子。
“好嘞,阿斗给北堂小姐包上知八味一份儿,再加杏花酥豆沙酥各三盒!”
知八位乃是知味斋镇店的八种点心,统称知八味。北堂雪回回来都是要的这一份。
北堂雪回回听到这里那位叫“阿斗”的伙计的名字,就会觉得怪怪的,想多看他几眼,在这个时空错乱的地方,难保他不会是历史那位扶不上墙的阿斗。
堆心付了银子,北堂雪这才道:“掌柜的。你先去忙吧。”
“嗳,北堂小姐有事喊我便是。”
堆心见北堂雪似乎有些困乏,立在她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
“北堂小姐。”
北堂雪半杯茶喝罢。听到这好听的声音,下意识抬了头。竟是明景山。
心下是对枫林之事没能忘却,转念一想,自己从未以北堂小姐的身份跟他说过话,定了定心神。一副迷惑的模样道:“敢问阁下是?”
明景山仰头一笑,突然往她耳边凑了凑。声音爱昧,“小鬼,不记得我了?”
北堂雪被他这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被他的气息给烧红了半张脸,身子往后倚了倚,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堆心骂道:“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冒犯我家小姐!”
后堂也是坐了不少贵客的,闻声都朝着几人的方向望去,本是怀着好奇的心理,目光触及明景山的那一刻,却是换成了见怪不怪的神色,明家少爷最爱拈花惹草,谁人不知。
又因都不识得北堂雪,便收回了目光。
“登徒子?呵呵呵,好一个嘴利的丫鬟。”明景山不怒反笑,一双勾魂摄魄的黑瞳光彩照人,就连刚才底气十足的堆心见状都一下红了脸,是在想怎会有人能笑得这么好看?
北堂雪见他识破自己,也不再遮掩,只当他是记恨那次让他当众出丑的事情,笑了笑道:“明公子真是好记性。”
明景山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的承认,顿了顿,眼中升出浓浓的兴趣,在她相邻的位置坐下,“小鬼,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北堂雪被他左一句小鬼右一句小鬼喊得很不自在,不去看他那一张天怒人怨的脸,径直喝着自己的茶,是觉得跟这种人实在没甚好说的。
明景山却兴致很高,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盯着她的侧脸,目光炽热的叫北堂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北堂雪暗暗磨牙,这人分明是在报复!
北堂雪熬的辛苦,还好“阿斗”送来了包好的糕点,叫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起了身。
明景山身形一动,拦在了她的跟前,“小鬼,这么急着走?”
北堂雪一惊,好快的身手!
抬头望向面前高大的人影,往后退了几步,同他保持着距离,警惕的道:“明公子还有事?”
明景山撑开折扇,一派浪荡公子的模样,摇了摇头一副无辜的模样耸了耸肩,“没事啊。”
嘴上是这么说,可北堂雪往左他便往左,北堂雪往右他便往右,总之是不让人走。
“喂,你赶紧让开!”堆心伸出手指指着他,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这人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吧!
北堂雪深深吐了一口气,将堆心推到身后,缓缓地走向明景山。
明景山一动不动,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来,觉得心情不错,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恰当,当然对眼前这个无害的小美人,是也没有半分防备。
北堂雪在他面前半步的距离顿住,他深吸了一口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淡香,笑着伸出那执扇的一只手,可还未触碰到北堂雪,便被点了穴。
“你还懂功夫?”明景山半点不见慌乱,维持着单手举着扇子的动作,却也潇洒,眼神笑意不减。
北堂雪解气的一笑,双手抱臂冲他点了一下头:“略懂。”
即刻转了身,“堆心,回府!”
“恩!”堆心欢快的应下,路过明景山身旁的时候,还“不经意”的撞了他一把,惹的明景山一阵想笑,还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丫鬟。
这个小鬼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
余光瞥见几名家丁呆呆的立在那里,又有不少人纷纷侧目看着笑话,好心情顿时全无,“蠢货,来给本少爷解穴!”
一位懂功夫的家丁这才上前帮他解开穴道,在心里纳闷着:他哪里知道少爷是被真的点穴了啊,依少爷的身手哪里能让人近身,他还以为是少爷新想出来逗弄人家姑娘玩儿的把戏呢北堂雪这边刚上了马车,推开小小花凑上来的脑袋,便听堆心问道:“小姐,您认识方才那个人啊?”
“他是兵部尚书明尧之的儿子,明景山。”
堆心一副恍然的神情:“啊!怪不得这么俊,原来是传言中的明公子!”
北堂雪见她一脸花痴,不由笑道:“怎么啦,不骂他登徒子了?”
堆心闻言回了神,啐了一口,“呸!分明就是个登徒子,不过,不过是一个长得比较俊的登徒子罢了。”
远在西磬江过罢,最西南方向的西宁,此刻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其中以护国将军芒林,和右相周礼的脸色最为难看。
新登基的国君端坐在金龙缠护的龙椅之上,眉目间恍然还存着些许少年的气息,但每个人都清楚的很,眼前这位少年,内心绝不似外表来的这般无害,他雷厉风行,果断狠辣的做事风格,早已让起初对他怀有轻视之心的人不寒而栗。
“芒将军,周丞相,朕念你二人多年来为西宁立下汗马功劳,此事就不株连与你们了。”
随后顿声道:“可卖国通敌之事绝不可饶恕姑息!卫国孽党绝不可留!”
芒林和周礼闻言身形一震这是要赶尽杀绝!
原本以为只是想给他二人敲一敲警钟,竟不曾想要做绝此事!
二人怔愣之际,又听那清冷的声音道:“此事非同小可,请两位爱卿务必以国事为重。”随后声音一提:“二位可有异议?”
“臣遵旨。”二人齐齐拜倒,声音带着颤音。
这是要他们亲眼看着妻儿被冤杀!
年轻的帝王嘴角现出一抹冷笑,“朕相信,二位定能做到大义灭亲。”
这分明是在对十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直到有太监宣布了退朝,二人都浑无知觉。
“皇上赐了鸠酒和白绫,洒家奉命前去监刑,还请将军丞相配合才是。”
“夫人,夫人不好了!”有丫鬟带着哭腔的喊声传来,下一刻便有一个绿色的身影闯进了房中。
玉白的珠帘被一只素手拨开,只见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娇美妇人,皱着眉轻斥道:“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丫鬟哭着摇头,“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爷让人传了信回来,说圣上要赐死夫人小姐,让夫人务必要护着小姐回卫国!越快越好!”
北堂清瞳孔被放大,猛地立起了身子,一把捉住她的手,不可置信的道:“你说,你说什么!要赐死我母女二人?为何?”
丫鬟见状泪水更是止不住,一个劲儿的点头,“是的!圣上说您和华玉公主给卫国通风报信,是为叛国之举!眼下已有人去了将军府执刑。只怕不消多时便会过来了!老爷说让我和吴妈扮作夫人小姐,眼下已有侍卫在后门接应,还请夫人尽快离府!”
北堂清脑子轰隆隆的发响。叛国,证据呢?
随即了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新皇这是要斩草除根,是要在开战之前,将这些隐在的风险全都一一清除!
多年养成的镇定迫使她冷静下来。”快,快把小姐找来见我!”
“是,奴婢这就过去!”丫鬟擦着眼泪,话落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北堂清觉得浑身都在颤抖,这一切来的太快!
不知所措的在房里度着步子,半晌咬了唇。取来了纸墨,一行行的隽秀小楷很快被泪水浸湿。
“娘,灵玉说皇上判了我们通敌的罪名。是真的吗!”
北堂清将抹干了眼泪,将书信折好装进信封,一把将周云霓拥进了怀中,抱的紧紧的,不舍得放开。
周云霓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祸给吓住。如今见北堂清这般,也是泣不成声。”娘,我们怎么办啊!”
她正是大好的年纪,她不想死!
北堂清放开她,将书信递到她面前:“别怕,你随吴妈一起去你舅舅那里,他定会护你平安,这封信替我转交给你舅舅!”
周云霓接过,“恩,好!”
随即觉察到不对,为什么要让她转交?“娘,娘您不跟女儿一起走吗?”
北堂清摇了头,眼中含着泪光,“娘不走,也不能走,路上一定要听吴妈的话,知道吗?”
宫里的人不认识云霓还有可能,但是她以郡主的身份被赐婚到西宁的,哪里又是吴妈能冒充得了的,若是惊动了宫里,只怕母女二人一个也走不掉。
再说,她的夫君在这里,家在这里,她要往哪里走?
周云霓瞪大了眼睛,眼了扑簌,“不,霓儿也跟娘一起,娘亲不走我也不要走!”
本就是娇生惯养的性子,没经历过任何的风浪,思及要同娘亲分开,便哭了声音来:“娘!霓儿不要跟您分开!”
北堂清咬了咬牙,将扑上来的女儿推来,厉声的道:“不许哭,记得娘亲跟你说过的话,快走!”
“不!霓儿不走!不走!”
北堂清自幼同北堂天漠一起习武,功夫自然不弱,眼下见女儿哭闹不止,不敢再耽搁下去,一掌将人劈晕,遣了几个心腹过来,将周云霓扶了出去。
“碧溪,将这包袱交给吴妈,让她务必要护好小姐平安到大卫!”丫鬟应下急慌慌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