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换掉。”慕冬抬了抬眼。声音淡的没有半分感情。
“是,属下明日一早便交待下去。”
“人找到了吗?”
“有人看见安姑娘打良辰宫出来之后,易容成了一位良娣的模样出了宫,至今还未回来。”
话刚落音,便有女子的声音传来:“我回来了!”
刚进了殿便倒了几大杯茶水,咕咚咚的喝了下去,撩开珠帘,自怀中掏出用蓝布包着的巴掌大的盒子,得意的道:“都办妥了!”
“这个欧阳启,还真是个老狐狸。竟将东西给藏到了密室中,我研究了半个时辰才找到机关的入口,险些是被抓住。”
肖裴接过递给慕冬。他放在手中掂了一掂,“你这么晚出去竟是为了这个?”
安柔大大咧咧的坐下,“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也不想再耽误时间,答应你的事可全都办完了。三年之约也到头儿了,我明日便回山去找师傅!你可不许拦我。”
“师傅每个月你都看一次,这回这么急?”话落,丢给她一封信函。
女子伸手接住只见信函上写着:吾妻安柔亲启。
妩媚的杏眼即刻覆上一层笑意,嘴里却是不饶人的道:“谁想看他的信啊,告诉他我是不会回去的。叫他死了这条心吧!”
“我会的。”慕冬点点头。
安柔闻言一愣,她怎忘了这个惜字如金的慕冬可是个腹黑至极的主儿。
“不用麻烦你了。我会,自己同他说的。”安柔硬着头皮笑了几声。
“我并未觉得麻烦。”此刻的慕冬显得很热心。
“呵呵。我知你并未觉得麻烦,但我还是决定不麻烦你了。”大许是怕慕冬再说些什么,说完这句话便逃也似的走掉了。
“黎王此次回来,可有动静?”
“并无,此次进京也只带了五百侍卫。都在黎王府中守着,并无人四处走动。”
“他倒是学会沉住气了。”慕冬黑眸一闪“西宁换了主子?”
“是的。西宁国君突然暴毙,留下口谕传位齐王,七日后初八登基。”
“齐王?不是立有储君。”
“有人猜测,应是有太监假造口谕,可这位齐王虽年纪轻轻但手握重兵,乃是当今太后亲出,极得人心,少数不服之人也被悄悄处理了,前太子如今被禁足东宫。”
“通知刘伦苍,小心应对,近期减少消息来往。”
如今看来,国公岛这半年多来的战事,想必也是他的主意了。
这个新国君,只怕远远要比之前那位冲动行事的,要聪明的太多。
肖裴应下,顿了顿,道:“陛下将挽仙楼交给了六王爷。”
“恩。”
肖裴偷偷望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无异,叹了口气近年来,皇上越发的偏心了,若不是六王爷无意江山,只怕这江山他都能送给他,而他的主子太子殿下,表面看着受尽陛下恩宠,但有几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一步一步得来的。
同一刻的修心殿中的元盛帝,也是尚未入寝,正在批阅着奏折。
“皇上,已经三更了,早些歇息吧。”鹤延寿命人又一次添了蜡,出声提醒道。
元盛帝单手握拳咳了咳,起了身道:“随朕去一趟宿然宫。”
鹤延寿叹了口气,未有再劝,是知道在这件事儿,谁也劝阻不得。
有宫娥拿了大氅,备了手炉,取了油伞,这才出了修心殿去。
伺候在皇上身边久了的丫鬟,是都知道他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晚会去宿然宫,有时候甚至是夜半子时,起初不知缘由的,只当是皇上特别宠爱某位妃嫔,这才半夜都想着过去,可时间久了才发现,那座宿然宫乃是皇宫之中等同禁地的一处空殿。
有一些宫中的老人称,是某位妃子生前的寝宫,更有传言,这位妃子极受圣上宠爱,可某一日发了疯癫,自缢而亡,也有人猜测是被已故的皇后赐毒酒而死。
一来二去,新来的宫女们也都记住了这座宿然宫多种版本的故事,乃是绝对不可放在明面上谈论的话题。
这回同元盛帝一同去的两位宫女,便是有一位新来的,多少听前辈们谈起过这座宫殿,可毕竟都是听说,这回头一次来,是多少有些激动。
宿然宫的大门锁的紧紧的,正是应证了是座空殿的传闻。
进了殿后,小宫女安静的立在一旁,一双眼珠子却不肯闲着,东看看西看看,只觉得这座宫殿固然奢华大气,不比良妃娘娘的良辰宫逊色呢,可这里头的摆设却是简单的很,值钱的东西甚至都没有几个,不由在心里嘀咕着,这位主子生前真的是受皇上宠爱的吗?
另一位宫女见她如此大胆的四处打量,偷偷拉了她的衣袖,提醒她不要乱看。
新来的宫女不以为然,下一刻收到鹤延寿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抖,是再也不敢抬头。
皇上进去了内间,鹤延寿也守在了外面,没有再跟进去,他伺候在皇上身边三十多年了,对皇上的习惯自然是摸的透透的。
内间绣着荷花的屏风后方,是一张精巧的千工床,就连上面的锦被也同十多年的一模一样,是同整座宫殿一样,一丝也未改变。
元盛帝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陈设,眼中是一个帝王不该有的眷恋和痴缠,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床头悬着的一幅巨画上面,画上是一位芳华正盛的女子,一张脸虽是谈不上倾国倾城,却凭空给人一种温婉舒心的感觉,叫人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元盛帝负手立了一刻钟有余,方坐到床沿,目光不离画上之人,半晌竟是扯开了一抹苦笑:“然然,这么多年过去,还恨我吗?”
画不会说话,空气中只有一成不变的安静。
“若不是当年我强行让你进宫,你也不会这么早早的去了,都是我不好。我一直以为,我后悔了。可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你,你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脸上是从不外露的脆弱,“待我醒了之后,我很怕,我想一想若是真的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我们的孩子现在很好,脾气如同你一样的倔,唉,我知道他恨我,可我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时好时坏,我只能尽我所能的给他一个无忧的将来。他从没给我过一个做父亲的机会,好好待他的机会,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咳,咳咳。”
听他咳嗽的厉害,鹤延寿赶忙走了进去,帮他抚着背,劝道:“陛下,不若改日再来吧,这里未升火盆,寒的很。”
皇上摆了摆手,固执的道:“让朕再呆一会儿,你出去。”
鹤延寿叹了口气,只得退了出去。
是想起当年那位同年轻的帝王并肩而立的女子,笑容清浅,却叫他至今也忘不了,还有那位同华颜公主性子无异,已经仙去的皇后娘娘。
如今往事早已成灰,记得人也越来越少,可是她们日渐长大的儿女却因这些往事始终不能释怀,其实,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特别是太子殿下,那时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却莫名受了迁怒。
叫他说句诛心的话,是皇上太固执。
唉,罢了,个人是有个人的定数,他一个奴才又哪里能对主子们的事情去评头论足。
外面的雪积下了厚厚的一层,将向来沉重的深宫也装饰的纯洁雪白,干净的那么彻底,却远远不足以掩去往事烙在众人心中的的印记。
转眼一个多月恍过,是到了二月初九,处处开始显露了春色。
北堂雪近来是一心痴迷与北堂天漠交授的一套鞭法之上,索性是连钟爱的杂书也不看了,几个丫鬟听着耳边呼呼作响的鞭声,对看一眼皆是无奈的摇了头。
今日前前后后加起来可都练了四个时辰了,竟还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模样。
傍晚的时候小红过来了栖芳院,亲手做的糕点和酥饼带了四五盒子,明显是已适应了现在的已婚生活,再也不一见北堂雪就红眼了。
“太咸了。”北堂雪放下只咬了一口的梅干菜酥饼,赶忙抬起茶壶倒水。
几个丫鬟连带着小红在内都是一愣,小女且的嘴巴又算不得刁,对食物向来也不怎么挑剔,可这回竟然是用了个“太”字,难不成真的这么咸?
可小红自幼随着秦婶子做饭做糕点的,之前做的东西她们都是吃过的,手艺是属上乘无疑。
小红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嚼了几口,疑惑的道:“不咸啊,不是刚刚好的麽?”
见北堂雪一脸怪异的看着她,招呼着堆心几人道:“不信你们尝一尝。”
几人在栖芳院里呆的久了,自然知道北堂雪不会介意这个,眼下存着疑惑的心理,各自拿了一块来尝,全是苦了脸。
北堂雪见状了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味觉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小红又细细嚼了几口,直到将整块酥饼吃了下去,仍是面不改色的道:“我真的尝不到哪里咸了。”
垂丝似乎想到什么,面上一红,捅了捅她道:“你那个是有多久没来了?”
小红平素大大咧咧惯了,如今又嫁了人,浑不在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北堂雪恍然点头。道:“我是听人说过,有人有了身子味觉会变的迟钝,会变重!”
小红反应过来,即刻红了脸,慌忙摆着手道:“小女且。哪里是有这么快!”
北堂雪打掉她的手,“都几个月了,哪里是快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害臊的,还是找个大夫诊一诊的好。免得出了差池!”
北堂雪一脸慎重,是同自己怀孕了一般没差,“云实。快请个大夫到府里来。”
“是。”
小红望着云实离去的背影,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算了一算日子,这才恍然:“是有两个月未来了,我前些日子同三满四处奔波的。也未细算。”
北堂雪啧了啧舌,这夫妻俩,可真是“三满倒也是不一般,****吃着你做的饭菜,就不喊咸?”
小红摇了摇头,“倒是没听他讲过。我说近来他怎地每天都要喝上几大壶水。”
堆心一脸艳羡,夸张地道:“三满可真是个好相公啊,宁愿咸死也不说你做的菜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