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天漠忙打圆场,“呵呵,西少府是出使到我们卫国来的,我这也是想尽地主之谊招待招待,这才麻烦你爹将人请了过来,珍珠也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吧。”
向珍珠闻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被北堂雪扯着落了座。
“珍珠啊,你今日去做什么了呀?这么晚才回来,天黑了在外面多危险啊!”西廷玉话中带笑,笑中又带了些嗔怪。
正给北堂雪夹菜的北堂烨,动作顿了一顿。
向珍珠看也不看他一脸浓浓的关切之意,不耐烦的道:“骑马去了!”
西廷玉棱角分明的嘴唇张了张,分明是利落带些冷峻的弧度,但自口中传出的语调却十万分的违和。
“呀,你怎能老是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呢,骑什么马嘛,坐马车坐轿子不都很好,万一摔着磕着的可怎么办?”
向珍珠深吸了口气道:“闭嘴吃饭,待会凉了。”
西廷玉脸红了红,可由于肤色的原因,红的却也不怎明显:“我就知道珍珠,是最最关心我的了。”
除了当事人之外,全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银箸。
北堂天漠半晌才道:“你俩今日去了西郊马场?”
北堂雪提起骑马,便喜形于色:“恩,珍珠教我骑马去了。”
北堂天漠见她开心,也点头笑道:“爹不反对你多出去走走,珍珠会骑马,有她在爹也放心,但是你万万不可一人独自去马场,知道了吗?”
“爹您放心。”
席间北堂雪还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特别是身旁的北堂烨,自打自己回来之后,他一个字就不曾说过,且还一直皱着眉,饭也没吃上几口。
饭罢,一行人走到府门口恭送这位远道而来的大漠使者西少府。
西廷玉总算还有个男人样儿的拱了拱手,对着众人道:“北堂丞相,北堂将军,北堂小女且,向叔,珍珠你们都进去吧不必再送了!”
“西少府路上小心。”北堂烨拱手礼貌的道。
向师海见西廷玉张口似又要寒暄,赶忙打断:“赶紧回去吧,明日一早你不是还要进宫面圣。”
然向师海似乎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像西廷玉这种人,一般情况下,不怎么分得清别人是在打断自己还是意外赶在了自个儿前面说了话。
“向叔,我知道的啦!多谢北堂将军关心。”
北堂烨干笑几声:“西少府客气了。”
“珍珠,过几****把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过来找你玩啊”
向珍珠忙道:“你处理完事情,还是赶紧回大漠吧,别耽搁了时间惹得大汗不悦。”
西廷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近黑珍珠小声的道:“我同大汗提前说过了,大汗知道我是来寻你,应允了我足足半年呢!”
向珍珠身形一震,半晌道:“我并不是很需要你陪。”
西廷玉丝毫不在意的道:“哎呀,可是我想让你陪嘛!我初次来卫国还想到处看一看呢。”
北堂天漠拂了拂手,大许是担心珍珠若是拒绝了他,今夜他是不会走了:“这是应当的,何时西少府想出去,便让烨儿带着你们四处逛一逛,眼下时辰确实也不早了,西少府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西廷玉走到北堂天漠跟前,猛拍着北堂天漠的肩膀道:“我就知道,北堂丞相最是热情!若是我再诸多推拒,倒是显得矫情了。”
北堂天漠的眼角猛跳了几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只笑了几声,不敢再说话,生怕再引出话题。
西廷玉见没人再说话,终究也不再逗留,自顾自的寒暄了一番,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的踏上了马车。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远去的马车皆是呈现出了丝丝欣慰感。
由于北堂雪同北堂天漠的院子都在北堂府东面,所以北堂烨、向师海父女早早便与北堂雪和北堂天漠分了道回院。
北堂雪望着被月光下父女二人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倍感温馨。
盯着那影子好一会儿方低声的道:“爹,今日府里是不是来人了啊”
北堂天漠身形微顿,打着哈哈道:“呵呵,不就是西少府过来了吗?”
北堂雪抬了抬头,望着他道:“您今日分明是支我出去的,爹,我如今已经长大了,您还打算,什么事情都不让我知道吗?”
北堂天漠叹了口气,虽近来北堂雪在朝政上也给了自己许多意见,回回都会让自己惊叹,也心知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可做父母的应都是如此,在他的眼里,总还是把北堂雪当成孩子看待的,不想给她压力,只想她像其它平凡人家的孩子那般,简简单单的活着。
虽然自己也清楚,出生在将门之后,重臣之家的子女,想要这样活着实在太难,可有些扰心的事情,只要能让她少知道一些,就不愿告诉她。
北堂雪见他不语,指着小道两边,开的娇艳的牡丹:“爹您看,这牡丹被咱们养的这么好,护的这么周全,可若有朝一日脱离了咱们的保护,来了一场极大的暴风雨,它的下场又会是怎样的?”
北堂天漠自知北堂雪在拿花喻己,眉心几跳,定了定神将手抚上北堂雪的脑袋,慈爱的道:“莫要胡思乱想,有爹在,定会将阿雪护全的好好的。”
北堂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北堂天漠这话分明还是想要将自己养在温室里,“爹。”
北堂天漠摆了摆手,打断她的坚持,“爹如今也不曾想什么事都瞒着你,今日的事爹已经解决好了,倘若遇上棘手的问题,爹这笨脑袋想不出办法来,自然还要请教我们家的小智囊的。”
北堂雪闻言不禁莞尔,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且北堂天漠不愿告诉自己,也便不再追问下去。”那您说话可得算话才成。”
“你这丫头,爹何时说话不算数过了?”
北堂雪不认同的道:“很多时候。比如上回您说过几日带我和哥哥去吃鸿运楼的珍珠翡翠汤圆,都说了快一个月了。”
“哦?我说过吗?”
“小红,当时你也在场的,还记得吗?”
“老爷,您当时确实是答应了小女且的。”
“呵呵。还真是?爹这些日子给忙忘了,明日便让烨儿带你去吃。”
“爹!说好是您带我和哥哥去,要一起去!”
“好好好,一起去,明日咱们叫上你向叔和珍珠一同去。”
“恩!”
渐渐升高的月亮,将几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金銮殿,早朝。
“启禀皇上,大漠使者西廷玉西少府在殿外求见!”身着宫装的小太监垂首行至大殿中央,双膝跪地,单手握拳撑在大理石板上,恭敬的禀道。
刚处理完一堆让人扰心的事,正处于烦闷状态的元盛帝闻听使者求见,即刻展了龙颜,“快宣!”
毕竟使者一来,便是意味着进贡,进财之事,焉能不乐。
鹤延寿尖利的声音响起:“宣大漠使者西廷玉觐见!”
小太监弯身退出,出了金銮殿便喊道:“宣大漠使者西廷玉觐见!”
印着青花的油纸伞下,一身大漠官服的西廷玉闻言拿帕子擦了擦汗,对身侧撑伞的随从道:“赶紧把伞给收了吧,随我进去,将文书理好!”
黑壮的男子如释重负的收起了纸伞,自己一个武将,给人撑伞遮阳是怎么一回事儿,且还是给一位男子撑伞。
进宫这一路上可没少遭人白眼,方才竟还让自己用文书给他扇风儿!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人家是大汗钦点的使者呢。
西廷玉理了理官袍官帽,吊了吊嗓子,这才持着以竹为柄,上面缀着耗牛毛的符节,昂首挺胸的进了金銮殿。
“臣西廷玉参见陛下,代我朝大汗祝愿陛下龙体安康,延寿万年!”西廷玉单膝跪地,双手执起符节,神情还是一派的“懵懂”,让人看了便觉得不怎么上道。
“使者远道而来,快快平身吧!”元盛帝挥了挥衣袖,面色带上几分精气神,除了因病而有些枯瘦之外,也不失为一位气概不凡的帝王。
“多谢陛下。”西廷玉依言起身,在与元盛帝目光交错了一刹那,腼腆了笑了一笑,将脸歪向一侧。
元盛帝一滞,随即笑道:“不知今年为何是西少府前来出使我朝?”
“回陛下,是因为呐,赫大人他年事已高,去年又犯了什么病来着,正所谓病来如山倒,如抽丝,赫大人自此一病不起!呵呵。你说倒霉不倒霉!所以呐,如今无法下榻的赫大人实是经不起长波奔波,这才由下臣代劳出使贵国。”
若是此刻北堂雪在此,听得他节奏格外分明、抑扬顿挫的声调,定会误认为西廷玉乃是小品《相亲》中的相声演员宋小宝穿越而来。
一干文官武官,太监,甚至包括元盛帝皆是觉得这位西少府多多少少得与赫连有些恩怨,才能用这么愉悦的口气来阐述。
“原是如此,还请西少府回大漠之后,替朕传达慰问。”
“陛下可真是客气!不过这慰问不慰问的左右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虽然如此,下臣还是会替陛下传达的!青云,将今年的贡品文书呈给陛下过目!”西廷玉对着一侧头几乎快要低到肚子上的青云挥着衣袖。
青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无视众人投来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挺直了脊背双手托着文书大步上前。
立在龙阶下方的太监接过,照例检验一番有无暗器之类,这才传给鹤延寿,鹤延寿接过,恭敬的放到元盛帝身前的龙案之上,“请皇上过目。”
元盛帝翻开,一页一页的端详着,越是往后看上一页,脸色越是白上一些。
往年的骏马百匹今年只有八十匹,牛羊更是少了一半!
丝绸、瓷器、玉石、美酒等皆是锐减了四五成不止!
攸允状似无意的扫过龙座上的元盛帝,见他眼底盛满了怒气,揣测着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