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习习的夜晚,秋风萧瑟。枯叶擦地而滚,雪云谷的偏僻杂院,一如既往的没有守夜的家仆,一点星火顺势而起,凉风扇动,滚滚红尘。
杂院和大院子有些距离,却和一处家仆的下房相近。正好火势兴起时,一个家仆起身守夜,远远瞧见火光,惊起了一院子的下人们。
"走水了,杂院走水了!"
柳妈妈是被一个家仆救出来的,迷糊中被人摇醒。惊醒中拉着家仆的衣衫,恐惧地问道:"小姐呢?小姐在哪!"
"什么小姐?你命大,我见屋子的门没锁上,就知道有人。你老人家先歇一歇,我去帮手。"
救出柳妈妈的是新来雪云谷不久的下人,看着没几间好房子的杂院,火势一烧更是残破不全,心下以为这院子只有一个守院的老妈子,别无他人。
柳妈妈拉不住家仆,老花的眼睛往上官璚华的房间一瞧,紧闭的房门,暗示着里面的人并没有出来。顾不上自己腿脚不利索,柳妈妈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朝着不远处的屋子跑去。
附近正在提桶灭火的家仆丫鬟们看到柳妈妈不要命地往前跑,赶忙丢下手中的木桶,紧紧拉住疯狂的柳妈妈。
"你们快放开我,小姐在里面,她不能死的!"柳妈妈眼睛被泪水浸湿,使劲地要推开拦住的众人,却徒然无力。
"火势太大了,你别去送死啊,这屋里还有哪位小姐啊?"救下柳妈妈的家仆使尽全身力气,硬是稳稳地拉住柳妈妈的身子。
突然一个巨大的断裂声在众人耳边响起,柳妈妈急着要进去的屋子,屋顶瞬间陷了下去,火势被风一吹,更是起劲。
"火变大了,大家快灭火啊!"有人叫喊着。
"小姐,你不能死啊--"柳妈妈绝望地趴在地上,她不相信...
一天的折磨,半夜似乎又染上风寒的上官璚华梦中感觉周围好温暖,像被阳光环绕。寻回的梦境,驱逐了蜷缩,不由踢去身上的棉絮袄子,露出单薄的身子。
片刻后,一股呛鼻的火硝味冲刺上官璚华的喉鼻,涩哽间咳嗽不断。睁开惺忪的双眼,上官璚华被眼前的火光迷惑。
红色,如同希望,胜似觊觎。上官璚华迷惘间,耳边听到门外痛哭的呼喊。那一声声的迫切,引回了上官璚华的思绪。
她不能死,她死了,娘亲怎么办!她这一年来忍受的痛苦,如何平息!奶娘还等着她,她要活着,绝对不能死!
相比之前的无力感,上官璚华内心的渴望加上求生的本能,瘦小的身子无端间有了力气。手臂一扯,把被自己踢开的棉絮袄子披在身上,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一手捂鼻朝着火堆冲了过去。
火势很大,上官璚华披着烧着的棉絮袄子,眯着双眼寻找出路。房檐上的木架子被火烧断,大块地砸在地上,着火的木头阻挡了出去的路。
浓烟早就从指缝中进入上官璚华的鼻子,咳嗽中更是吸入不少,整个身子摇摇欲坠,最后走动了两步,硬生生被倒下的房梁绊倒。
上官璚华的额头重重地磕着木头,剧痛从伤口处蔓延全身。耳边依稀听到外面喧哗的声音,最后双眼无力地一闭,失去了知觉。
冷心一夜未眠,他对着窗户发呆。今天所看到的,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原来他一直都不知道,一直让上官璚华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当中。
夜过半旬,突然听到喧杂的喊声,冷心以为是宵小之类,不料一个词入耳,整个人从窗户飞身出去。
杂院走水了,那大小姐有没有事!心里牵挂着,到了杂院,冷心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头一阵刺痛。
不顾阻拦,冷心淋了一桶水,直接奔向屋子。踢开摇摇欲坠的门板,火势十分的危险,唯恐承受不了后果。
杂院走水的消息传到了前院,当上官方宁领着人赶到杂院,火势已经逐渐变小。冷厉地扫了一眼四周,"大小姐在哪!"
"不好了,谷主!冷少爷刚刚冲了进去,要出人命了!"一个平时就对冷心入迷的丫鬟亲眼看着冷心冲进屋里,忧虑中看到上官方宁赶来,急忙跪下禀报。
上官方宁一巴掌把丫鬟打趴,双眼一瞪,"不知死活的东西,大小姐和心儿要是出事,我要你生不如死!"
想要亲自进入,不料衣衫被人拉住。正要迁怒,上官方宁看到的是担忧的顾思思,顿时放下抬起的手,催促道:"思儿,放开!你到外面等着!"
"师傅,别去。"顾思思紧紧拉着上官方宁的衣摆,"师兄不会有事的,思儿不想师傅受伤。"
"你师兄武功还不够火候。"即使看着眼前的一切,上官方宁依然过于无动于衷。有的只是对药人的担心,无关自己的女儿。
"不会的,火势变小了,师傅放心。思儿也很担心师傅,师傅可是一谷之主,不能轻易乱来。"
面对二徒弟,上官方宁拗不过丫头片子,"好!这点火,心儿要是摆平不了就不是师傅的大徒弟。"
自己不能进去,于是眼神转了方向。抬头看着一群下人,上官方宁怒吼道:"还不去把大小姐和心儿救出来,要是有个万一,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谷主的话,像是晴天中的一道霹雷。众人立即散开,拼着冒死的心也要把屋里的两个人救出来。
屋里的情况不知道如何,但是屋外的众人很努力。集中水势,上官璚华的房间火苗终于熄灭。灰烬中,一道人影走了出来,双手抱着一个小身子,衣衫褴褛,脸上布满了灰尘。
"心儿,你太乱来了!"上官方宁迎上冷心,两根手指搭在上官璚华的脖子一下,确定人没死,一把擎起上官璚华,把她甩到了地上。
柳妈妈从上官璚华出来后就爬到了附近,看到上官方宁把上官璚华如此一甩,怒吼道:"上官方宁,夫人不会原谅你的!"
"滚!"上官方宁猛然大吼,拉着冷心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杂院。
聚集在杂院灭火的家仆们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一个丫鬟大胆地走到还未离去的顾思思面前,低声下气地问:"顾小姐,奴婢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思思知道上官璚华没死,胸口闷着气。听到丫鬟如此问,没好气地回答:"灭了火还不滚,打算在这里服侍吗?"
话落,众人蜂拥而散,谁也不愿意留下来。
顾思思讽刺地看了眼凌乱的杂院,连处像样的地儿都没了。心里暗笑,上官璚华,我看你以后怎么活下来!
柳妈妈把上官璚华抱在怀里,环视院子里的一切,两眼无神,嘴里喃喃自语,"夫人,你怎么还不醒...小姐她好苦,你快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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