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来到斗鸡场的时候,斗鸡比赛已经进入了最火暴的决赛,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宽阔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他以前颇看不起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所以还是第一次来看斗鸡,哪能想到场面如此壮观浩大,只得皱皱眉,耐心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王谦。
一边寻着,一边因为好奇,王晋向那场地中看去,只见场地中央,此时站了两位身穿华丽异常、绚烂夺目斗鸡服的勇士,不过别误会,决斗的主角不是他俩。
“主角”此刻正在两人怀中,只见两位杀入决赛的幸运“鸡主”每人怀中抱了一只羽毛蓬松的斗鸡,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满脸胡须,样貌异常威武,而他的鸡也和主人一样,非常雄壮。
他的对手是一位锦衣少年,年纪虽小,却犹如身经百战的将军,气度森然,在足足高自己两头的大汉面前,气势毫不示弱,少年怀中抱了一只“小鸡”,没错,就是一只又瘦又小的鸡,只见那鸡不仅瘦弱而且胆子似乎也小得很,此时萎缩在主人怀中呆呆发愣,未开战,单从气势上看,两只鸡的胜负已很明显。
按照规矩,两人各自介绍两句后比赛正式开始。那弱冠少年笑笑,轻轻地把怀中的爱鸡放在地上,那小鸡离开主人怀抱,光天化日下暴露在虎视眈眈的众人视线中后,显得更加胆怯无助,在地上颤抖地跳了两下,便再也不动弹。
对面持关东口音的大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把他的雄鸡往赛场上一扔,所有人都为少年的瘦鸡担心,因为关东客的斗鸡身体几乎是瘦鸡的两倍还多。它一落地,立刻仰天叫了一声,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这种羽毛怒放的姿态使它看上去身体又比平时涨大了一倍,和少年的“瘦鸡”站在一起,就像一个大人和童子并列。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可是“瘦鸡”好像瞎了一样,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身边一无所有。
“好,好一个呆若木鸡。”有一个围观者大声赞叹起来。
王晋闻声望去,见那赞叹之人不是王谦是谁?于是微笑着挤过去,拍拍王谦的肩膀道:“王大。。。王兄,哈哈,原来你也在此观看!真是巧啊!”
王谦回头见是王晋,有些惊奇地道:“王大人?你也喜好观赏鸡赛?”
见其没有露出平日的冷淡疏远,王晋笑得更加灿烂:“晋平日确实很是喜爱,早在长安的时候,便听闻本县斗鸡节的盛况,早欲观之,今日看来,果然热闹空前,不同凡响。恩,看王大人的样子,似对斗鸡很有研究?”
想不到这王主簿竟是同道中人,王谦正欲答话,忽听得场中一声锣响,却是斗鸡决赛正式开始了,顾不得再和王晋聊天,急躁地摆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急声道:“闲话休说,要开始了,先看,先看!”
这样一个平日冷冰冰的人,没想也有如此急躁热切之时,王晋笑笑,也不为怪,站在王谦身旁,同他一起看向场中比赛。
此时,场中两人已经退到“斗鸡圈”外,关东客手拿一枚指挥斗鸡的“大铃”,开始有节奏的摇动,很显然这是他催战的指令,他那只公鸡顿时红冠怒起,双翼一拍,似乎要腾飞起来,它伸长了脖子,以一种俯冲的姿态,凶神恶煞地向瘦小可怜的对手啄去,它颈上的羽毛也失去了一直以来柔顺的模样,像戟柲上端的羽饰,重重叠叠,非常有层次感。
连外行王晋都看得出,这是一只久经战阵富有强大战斗力的“杀手鸡”,一瞬间,围观的众人几乎以为战斗将在下一秒内结束。
然而“瘦鸡”仍旧好似若无其事,它稍稍转了个步子,那只“战斗鸡”的俯冲便落了空。
“雄鸡”怒了,翅膀张开,呼啸扇风,阵阵似有似无的粉末状事物挥洒在“瘦鸡”左右,这些粉末似乎是一些可怕的东西,原先面对“雄鸡”无动于衷的“瘦鸡”惊颤地向后猛烈跳跃,雄鸡抓住机会,开始以矫健的步伐追赶着“瘦鸡”攻击,只看见它的影子倏起倏落,尖锐的喙闪电般的出击,招招欲致少年的“瘦鸡”以死命,可是那看似已无招架之力的“瘦鸡”不知以什么动作,左右扑腾,每次总是很惊险地躲过了敌人的扑击。
“好卑鄙,竟然做了‘芥羽’!”王晋正看得出神,冷不防被王谦的怒骂吓了一跳。
王谦喃喃道:“这厮看着像条汉子,怎如此滑头?”
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闻言,转过身来骂道:“你才滑头呢,你们全家都滑头。”
小孩也是一口浓重的关东腔,看来像是关东客的“家属啦啦队”。
王谦看得激动下自言自语了两句,没想竟被一个小孩反驳,又无法和“小人”计较,只得苦笑摇头不语。
那小孩却不依不饶,小脸涨得通红,继续喊道:“你这人看清楚没,他的鸡也戴了“花冠”的,难道就不是猾头了么?”
王谦闻言盯眼看去,果然见瘦鸡的鸡冠上缠了层薄薄的艳红色“花冠”,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难怪关东客的斗鸡几次啄上都无功而返,不禁心想:无忌公子怎么也学了如此投机取巧之技?
王晋好奇,笑眯眯地询问小孩何叫“芥羽”,“花冠”,那小孩看他们是一伙的,本不愿说,但又激愤王谦只说己方在“耍巧”,于是故意大声地向王晋说明这两件东西有何神奇。
原来,为了在斗鸡中取得胜利,一些心思灵活的人便发明了许多斗鸡的“旁门左道”,虽然不登大雅之殿,但没有正式规范的情况下,谁也不能指责他们犯规,如果你不满意,大可以另外寻思其他的“奇技”来对付。
除了前文已经提到过的“金距”鸡爪之外,这些“奇淫巧术”中还有“花冠”、“芥羽”、“狸膏”等。“花冠”就是是指在鸡的鸡冠上戴上红绸缠绕的装饰品,但是它并不仅仅是用来作装饰的,还具有保护作用,因为在斗鸡时,鸡冠是对方攻击的主要部位之一,鸡冠受伤,鸡的士气便会大受打击。
而王谦指责关东客的“芥羽”是指在鸡的翅膀上涂上芥末粉,鸡在战斗时必定会振动翅膀,这样,扇出的芥末粉就会迷住对方鸡的眼睛,从而削弱它的战斗力。
不过,最无赖的一种东西还要算是“狸膏”。它需要在对自己的鸡进行攻击技巧训练的同时,再进行一种特殊的训练,即让它们适应狐狸的气味。鸡最怕的是狐狸,一闻到狐狸味,马上就会变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所以在被训练鸡的场所要长期放置用狐狸肉炼制出的一种油。开始时,这些鸡会寝食不安,恐惧躁动,但是时间一长,它们就会习惯了。等到比赛开始之时,鸡的主人会在己方鸡的头上略微抹上一点狐狸油,气味虽然轻微,但对方的鸡由于平时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对它特别敏感。这样一来,两只鸡刚刚上场,己方就已稳稳地占据了优势。不过这种训练技巧属于秘传,花费也大,千只鸡中不一定能训出一只,大概只有皇贵亲王之辈才能拥有,民间斗鸡却是不常见了。
再说王晋听罢小孩的一番解释,不禁感叹原来这小小斗鸡赛中却也有这般多讲究和战术,而王谦不屑关东客的“作弊”行为却是有点迂腐了,须知“胜者为王”,在没有规矩制约这些“技巧”之前,管你是用何等办法,只要取胜,你就是人们追捧的“明星鸡”,就能享受种种荣耀,而那不屑于玩弄巧术的失败者,或者身死壮烈,或者苟延残喘下来只能在阴暗角落失落伤心。
而再想想波涛险恶的官场仕途,又何尝不是这样的道理?
“啊,‘大刀’,加油啊!”那小孩忽然一声高呼,打断了王晋的沉思,再看场中,几个回合下来,那雄鸡的脚步却开始迟缓了,速度也只相当起初的一半,“瘦鸡”仍旧有气无力地躲避着,旁边的人看得焦躁,都开始撮唇起哄。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沉闷的一声响过,“瘦鸡”纵身跳出了搏斗的圈子,它颈部淡黄色的羽毛上依稀可以看见一线鲜血,像红色玛瑙项链一样连缀。它站在一旁,仍是有气无力的。而那只大雄鸡则如发了羊癫疯般在原地跳跃,只是比以前的速度更为凌厉。
围观的人群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公鸡突然打了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身。
那位关东豪客刚才在不停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嘎崩嘎崩的声音,随着公鸡的倒下,他手指的嘎崩声好像配乐一样,也戛然中止。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急忙跑过去抱起雄鸡看了片刻,神情惨然,手一松,雄鸡的尸体又掉落在地上。
小孩急忙跑过去,哭丧着脸举起雄鸡一看,泣道:“大刀的脖子被扫断了,呜呜,呜呜。。。。。俺的大刀。。。。。”
“瘦鸡”的主人弱冠少年走入场中,不好意思地对关东客道:“实在惭愧,伤了你的神凤。”,斗鸡的人一般不会称鸡,而尊称为“凤”。
关东客失望地摇摇头,没有说话,抱起雄鸡尸体,拉着小孩踉跄离去。那瘦鸡胜利后,又自畏缩到了少年怀中,呆若木鸡。
围观的众人议论着赞叹着开始散去,而王谦却大步上前,欣喜地对少年道:“恭喜,恭喜,无忌,这可是传说中的木鸡?”
少年见是王谦,骄傲的脸上露出喜悦,点点头,骄傲地道:“此正是鸡中霸主——木鸡,今日初次上阵,小弟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却也没想到它如此神勇,总算没有给我丢脸。”
王谦叹道:“某曾闻得:呆若木鸡,动如闪电,果然名不虚传,无忌,你有此鸡,当可得偿夙愿了!”
无忌摇摇头,骄傲的神情敛去,有些黯然地道:“小弟虽侥幸寻得木鸡,但缺少血战训练,只怕还远不是高人神风的对手,那长安京师历来藏龙卧虎,先不提久负盛名的信王府‘马杀鸡’,还有那民间无数隐士畜养的异种神凤,听说当今天子在两宫之间专门设置鸡坊,并从天下搜集一千多只品种优良,血气彪悍的雄鸡,以六军中选取五百人为“教鸡小儿”,专门培育‘百战杀鸡’,锐不可挡,小弟的木鸡要想战胜群英,夺取那天下第一鸡的称号,何其之难啊!唉,今生怕是无望了!”
“不试过又怎知无望?”正当王谦和无忌交谈时,旁边的王晋忽然插口道:“无论如何,如果你有心,那就去试一试,就算不能证明你可以,那也要证明你不可以。”
无忌黯然的神色一顿,王晋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直接击向他不自信的内心,王谦则若有所思地看向王晋道:“王大人,鸡赛已经散场,你还不离去?”
王晋笑道:“不敢欺瞒大人,下官来此,主要还是来找王大人你的。呵呵,可否给王晋一点时间相谈?”
王谦看看依然呆若木鸡的无忌,叹口气,顿了半响才无奈地苦笑道:“我便知你另有目的,罢了,这一日某是躲不过的,走,咱们找个僻静地方再谈。”
王谦话音刚落,那呆呆发怔的无忌公子忽然清醒过来,脸上显出一副坚毅的神情,纳头便向王晋大礼拜道:“得闻阁下一番振聋发聩之语,无忌醒悟良多,可惜此时心中杂念纷扰,乱不成序,不能向先生好好拜谢,小弟暂且辞过,容来日再好好答谢。王大人,这便别过,告辞了。”说完,无忌神色热切,抱着木鸡,匆匆而去。
王谦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半响叹息道:“王大人,无忌是李县令的侄子,李大人无子,从小便将他当亲子看待,某也不知你刚才激励之语对这孩子是好是坏,但愿他能从中悟出优善之点。”
王晋笑道:“有抱负、有志气总比那些碌碌无为之辈要好,无忌公子年纪虽少,王晋观其却是个极为聪明毅力之人,只要打开心结,王大人又何须担心顾虑?”
王谦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是看着无忌长大的,直如亲人,怎可能像他那样无所牵挂?
两人一路闲谈,不觉来到西郊三里外的“故人亭”,此时夕阳将落,亭中无人,正是一僻静相谈之佳处。
两人在亭中坐了,先是沉默了片刻,王晋寻些客套话打破沉闷,然后顾左右言语,旁敲侧击,可惜王谦始终不接过话头,王晋也不好直接道明来意,毕竟那太直白了些。
王谦是个聪明人,其实早明白了王晋的心思,甚至是在王晋还未来寻他之前,冷眼旁观的他,已看出王、李二人迟早要将斗争表面化、激烈化,而到时,肯定要寻找他们这些旁外人声援。
说实在话,这些争权夺利的争斗纠缠,王谦一点都不想参与,但是曾经经历过惨痛教训的他此时已明了,只要你身在这个圈子中,那些争斗就无法独善其身,无论是斗争的失败者还是胜利者,都会仇视“坐山观虎斗”的人。
官场富贵,王谦并不是很看重,但是他也有抱负,那就是尽自己的能力,为一方百姓谋取福利,如果真要在王、李两人中做出选择,依着他的正直性子,结果不言而喻,不过要做出这种决定,总是会有些犹豫的。
犹豫归犹豫,终究还是要决断的,就在王晋横了心要“直言”的时候,王谦叹道:“王大人不须多说,你和李书吏的事我很清楚,你的来意我也明白。李实贪污,如果能换一个清廉的管理者,本官自会表决赞同,王大人是否自问廉洁?”
被王谦挑明心意,王晋有些不好意思,还待解释两句,王谦挥手阻止,沉声道:“你我谈话,不需矫情。其实你平日行事如何,我王谦也有些了解,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坚持现在的原则,不求得你多么大公无私,能为国家为百姓做些实事,王某人就不算看错人!”
王晋闻言,脸色庄重,起身郑重地向王谦拜道:“王大人且放心,王晋虽急功浮躁,但心中公义二字始终不敢相忘,无论此后如何,为国为民当是不二准则。”
“这才像个男儿汉!”王谦难得地豪笑道:“王大人,我观你哪般都好,唯一就是缺少点霸道。如果自信充沛,李实小儿早已飞灰湮灭,又如何猖狂至今。”
“王大人此话何讲?”王晋一直为自己的忍耐功夫骄傲,此时却听得王谦说出相反的话语,不禁疑问道。
王谦见他不理解,摇摇头反问道:“王兄,你可知我为何当了七年县丞而屡不得升迁?你又可知李大人连续任了六届县令而不能迁调?可知其中原因?”
王晋疑虑道:“可是王大人所说的缺乏强霸之因?”
王谦再次摇头:“非也!官场中人,除去运气,要想青云得志,且不可存有过度的缺陷。我说你缺少霸道,便是指你自身的缺点,是你个人的。而区区在下,想你从旁人口中也得悉很多,我之未能成事,缺点多多,比如清高,固执,不善交往,这些都是仕途之人致命的缺陷,我独占了数项,焉能得意?至于李大人,唉,缺得却是个‘狠’字,在此我也不多谈,以后你自然便知晓。”
“我缺霸气?王大人是指王晋行事不果决?”听闻王谦的一番话,王晋的心中似乎抓住了某些感觉,若有所思地道。
“果决只是一部分,其中道理,我这个官场落魄之人却是不敢教你。”王谦郁郁道:“不过我可以赠你一句话:行事,不要顾忌太多,瞻前顾后,未失败已想着善后,成功的希望自然会渺茫,其中的‘度’你自己把握。”
王晋觉得今日从王谦这里实在是“得益良多”,虽然关于他所说的那个“度”还不是很明白,但这番交谈,对他内心的冲击还是非常大的,以前一些引以为傲的不完善原则开始“修正”,对官场中的学问也多了一分理解。
感激的同时,王晋对王谦更为佩服起来,这个人虽然受过磨难,仕途上很是落魄,但也许正是因为从前的挫折打击,使他对一些官场道理琢磨得很透彻,可惜此人固执倔强,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可就是不屑为之。
也是从这时,王晋再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官场中人,此中藏龙卧虎,隐藏的高手,可能比无忌那只木鸡以后要遭遇的天下强敌都要多得多。
联合了王谦后,王晋需要拉拢的最后一位重量级官员便是那个曾经轻视敌意过自己的“法曹”郑元伯。
当然,两人之间的敌意早已烟消云散,依着王晋的玲珑性子,如果欲讨好结交一个人,这个人很难逃脱不对他产生好感的命运,郑元伯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郑元伯资格老,平日常爱摆架子,说难听点就是“目中无人”,除了表面的恭敬外,其实在县署的人缘并不是很好,当然和苛刻吝啬贪婪的李实比起来要好点。
此老既爱面子又爱贪权,所以在王晋刚赴任时,稍被李实挑拨一下,便火冒三丈对他敌意万分,可惜王晋性子很好,也可说是深沉,因为他知道郑元伯这种恶劣的态度,除了发泄情绪外,对自己造成不了任何伤害,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嫉恨,可要比某些人暗地“使绊子”要好对付得多。
果然,王晋不卑不亢的谦逊态度,以柔克刚地化解了郑元伯的敌视,甚至让老头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心胸狭窄”,连一个年轻人都不如,而后两人工作上数次打交道,不仅配合得很默契,而且通过心平气和的交谈也化清了“误会”,到了后来,在王晋有意结交下,郑元伯甚至已经把王晋作为了一个谈得来的“忘年之交”看待。
两人的关系现在很好,但这不代表可以轻易说服郑元伯与自己共同对付李实,原因便是这老头确实贪占了一部分属于主簿的权利,像刘公才那样,以“共同利益”的借口只怕无法引诱他,而郑元伯也不是王谦那般的“公义之人”,虽然不像李实般贪婪,但暗地油水花差也是不少的。
思谋良久,王晋干脆采取了最直接的办法,寻了个时机,邀郑元伯出来喝酒,挑起他和李实的矛盾。
两人喝到酒酣,王晋故意向郑元伯寻求一个小帮助,这是有关在县城开商店的审核批文,原本乃是李实掌握的职权,但王晋装作不知,说是为一个朋友开店铺,所以特请您老给盖个印章,并诚恳地要求郑法曹一定要帮忙!
郑元伯虽然爱面子,但觉得此事并不好办,于是犹豫着说尽力而来,如果办不成,让王晋也不要怪罪。
王晋便奇道:“这不是你老负责的审查吗,难道现在开个店铺很困难?”
郑元伯更奇怪道:“三郎你从何得知老夫负责此职责?”他确实很奇怪,因为这个本来应该归李实负责,王晋怎么会向自己求助。
于是,王晋便装作喝多了,大着舌头说出当日李实在自己面前诉苦说郑元伯如何如何揽权,如何如何霸占县署大部分事务权利,如何如何激自己向李翱县令告状,共同扳倒郑法曹,一一都说了。
郑元伯年纪虽老,脾气却越来越大,一听就火大了,好你个李实小鬼,先前在自己面前挑拨和王晋的关系,同时又在对方面前污蔑自己坏话,两面三刀,真是欺人太甚,如果不好好教训他一番,我郑法曹还如何震慑群小,还如何在平遥县立足?
于是,义愤填膺的两人,借着酒劲,开始了“打击李实”的谋划。而随着郑元伯的讲解,王晋暗呼拉他做“同志”确实找对了人,别看这老头子脾气火暴,心中奸诈的计策比自己可要多多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官场之中,确实没有“简单”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