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吓了一大跳,就连正在喝咖啡的小雪也差点喷了出来。
他竟然突然问我这种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问我这种问题?霎时间,我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直着,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快速地跳动,我甚至有点呼吸困难的错觉。接着,那晚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地从我内心深处爬出来,就像怪物一般,慢慢地向我靠近,然后,那些记忆一下子飞快地冲向我身上,那画面就像放电影一般,一下一下的从我眼前闪过。
“怎么…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哲修仍然对我露出笑颜,但在我看来,那完全就是魔鬼般的笑容,那天真无邪的外貌底下,就是一只想要把我吃掉的恶魔。
恶魔吗?不对。我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要说恶魔的话,我不才是真正的恶魔吗?我是真正的杀人魔,为什么我要害怕他?只因为我担心他看穿我的秘密?真是笑话!如果我这样就被这种自闭症小孩吓到的话,那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徒劳?这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屈服于这样的命运。
“哲修你这样太没礼貌了吧。”小雪说。
“什么嘛,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而已,有就有,没就没。”
“你这种问题也算普通啊?简直就是…”
“我有杀过人。”我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我的回答,小雪和哲修几乎是同一时间望向我,他们的反应和我想的一样。
“康…康成先生是开玩笑的吧…”小雪一脸惊讶的表情,声音甚至有点结结巴巴的。
我尽量把我的神情缓和下来,刚才似乎太紧张了,这样的状态只会对敌人有利,既然张哲修那么想知道我有没有杀过人,那我就干脆直接告诉他我杀过好了。
“那…康成先生你杀过什么人呢?”哲修还是一脸天真地问。
“很多。”
“很多?你意思是你杀过很多人?”
“嗯…”我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在小说里杀过很多人。”
“小说?”
“我偶尔也会写些犯罪小说,所以我借笔下的杀人凶手杀过很多人咯。”
“原来如此啊…”
小雪听到我的解析后,样子好像松了一口气,我想她该不会真认为我杀过人吧,纵使事实也是如此,但一般人听到后,也就只会当成是开玩笑,至于哲修,他似乎由始至终都只把这个话题当做闲聊,究竟他问我这个问题是真的出于好奇,还是另有用意呢?
“既然康成先生写过杀人内容的小说,那么你应该想过,要杀死一个人用什么方法是最好的吧。”
“最好的杀人方法?”
“对啊,我刚才说的游戏其实是:如何杀死一个在六楼天台上的人。前提是不上去天台。”
“是智力游戏,还是推理游戏之类的吗?”
“你就当是解谜游戏好了,我只想听听你的方法。”
“我还以为是什么。”一旁的小雪好像知道这个游戏是什么意思。“你还真是执着那件事啊。”
“那件事?”我有点不解。
“不要管小雪啦,你要不要试玩一下?”
“那这题的具体内容是怎样?”
哲修想了一下,然后回道:“假设有一栋六层高的楼,凶手当时与一大群人在三楼看书,与此同时,死者在这个时间突然从楼顶堕下,而堕下的一瞬间刚好被死者的弟弟看到。那么我的问题是,凶手是怎么杀死死者的?”
就是行凶方法?这个问题感觉就像推理小说里面的桥段一样。
“凶手把死者推下楼,有没有使用凶器,例如用利器先刺死之类的?”
“没有,只能推下楼。”
“也就是说,是要故意伪造成失足堕楼或自杀的样子?”
“算是吧,那么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个…”我开始思考起来。“如果凶手有这么实在的不在场证明,那么应该就是利用一些定时的机关吧,把已死的死者尸体固定在楼顶,等某个时间一到,让它自动掉下来,虽然我不太懂这些物理类的诡计,不过推理小说里也好像有过类似的方法。”
“的确是这样。”哲修微笑道。
“凶手真的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吗?”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假定凶手曾经去洗手间,时间为三分钟,然后死者在那之后堕楼也行,如果是这样,还有其它行凶方法吗?”
“从三楼到六楼,加上天台实际上就是四层的距离,三分钟内跑到天台把死者推下去,这样很勉强,毕竟如果死者当时反抗的话,那么凶手就无法确定他是否有足够的时间把他推下楼。”
“是没错。”
“不过…若反过来想,如果凶手事先已经用药物使死者失去知觉,那么凶手就能很轻易地把他抛下楼咯。”
“老实说,三分钟之内,从三楼跑到六楼楼顶把昏迷的死者扔下去,之后再跑回三楼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时间上来说还是足够。”
“其实,你这个游戏应该没有确实答案吧。”
“确实没有正确答案。”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玩这个游戏呢?”
“只是觉得有趣而已,想看看能够杀死这个死者的方法究竟有多少种。”
“多少种?也就是说还存在其它的行凶方法?”
“你觉得呢?”
“催眠也是一种好方法。”我边说边靠了一下椅背。
“我其实也很好奇,催眠是否真的可以叫一个人去死。”
“电视剧不经常有这样的内容吗,把催眠说得很神,好像很轻易就能控制一个人的思想似的”
“还有什么方法吗?”
“我想一下…嗯…先同样以药物使被害人昏迷,然后再预先把他倒吊在大楼的外墙,确保被害人的位置在三楼的窗边,然后凶手只需走到窗前,把绑在被害人身上的绳子剪断,让他自然落下。”
“三楼掉下来会死吗?
“所以我说倒吊咯,头先着地的话那伤害也应该不少。”
“绳子会很容易被发现吧?”
“可以选择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鱼丝或钢线之类。“
“但是一个人被吊在外墙,我想没哪个傻瓜经过不会看到。”
“这个…确实有点难办。”
“如果旁边刚好有一棵浓密的大树,并且生长到外墙边的话,这应该可以挡着,又或者是发生在夜晚,帮死者替换上深色衣物。”
“看来这方法不太可行。”
“这方法太需要周边环境的配合,而且还要考虑到风向。”
“那么或者改一下,直接把被害人吊在天台的外墙位置,也可以是固定在那里,绳子另一端穿过一个受力点然后连接到三楼,那么凶手从窗边剪掉绳子就可以了,事后赶往现场把绳子收拾好,再装成尸体的第一发现人,那么在这个死亡时间上,凶手就有不在场证明。”
“你好像忘了发现尸体的是死者的弟弟哦。”
啊…确实,我好像忘了这个,发现尸体的是死者他弟弟,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实现这样的行凶结果呢?现实中的杀人多数是突发性的,预先计划行凶手段一般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现在突然间问我杀死一个人的方法,这还真是为难啊。
“弟弟确实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吗?”我问。
“嗯,也可以设定为,其他人因为弟弟见到尸体后的大喊而赶来。”
“死者掉落的时间,也是在凶手外出的那三分钟内?”
“如果掉落时,凶手还在三楼众人的视线下的话,我想多数只能使用物理诡计,不过我个人不怎么喜欢这种,那么就姑且是凶手外出后再掉落吧。”
“也就是说,这起案件需要一名目击者咯。”
“目击者?”
“我想凶手在推下死者的时候,如果死者是无意识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先观察路面的状况,而既然现在尸体是掉在死者的弟弟眼前,去除当中的巧合性,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只能解析是,他需要有一个人去目击到死者掉落的一瞬间。”
“然后呢,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我想应该还有一个方法吧,在一定时间内造成堕楼的假象。”
“堕楼的假象?意思是并不是真正的堕落,而是看起来像?”
“如果…如果死者其实从一开始就在三楼的话,那么就用不了那么麻烦吧。”
“哦!”哲修瞪大眼睛望着我,似乎很期待我接下来说的话。
“假设凶手利用那三分钟时间来到隔壁,而死者预先就在隔壁房间里等待他,凶手趁机用硬物攻击对方头部使其死亡,接着推开窗,看准路人经过,然后把尸体扔下去…”
“等等,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硬物撞击头部,使其造成的伤痕可以模拟堕落所造成的伤痕?”
“对,从六楼楼顶堕下所造成的伤,哲修你觉得是怎样的?”
哲修被我这么一问,表情好像有点为难,其实他不知道这也很正常,我想也没几个人知道。
过了一会,哲修笑了一下,说:“确实,跳楼这种情节,人们基本只在电视剧里看过演员扮演的样子,但是实际上,真正从高处堕下死亡的样子又有多少人见过。”
“现实中,亲眼目睹死亡的人少之又少,死者的头部可以通过硬物进行多次撞击造成大出血,甚至被敲得变形也没所谓,因为根本没多少人知道,跳楼而死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反正只要目击者看到死者从眼前掉落,相信这是堕楼就好了,当然,凶手可以事先在楼顶放置一些死者的物件或是遗书之类,在目击者吓得大叫后,凶手和其他人赶到现场,接着凶手说一些引导性的话,让人相信他是从顶层掉下来,等再有人在顶层探查,并发现死者的物件后就可以更加信以为真了。老实说,你没有告诉我这栋是一栋怎么样的建筑,不过我想听到堕楼这个词,应该大部分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从顶层掉下吧。”
“按你这种方法,别说六楼,就算是二十层甚至更高的建筑也能实现,因为行凶地点就在同一层,只不过…”哲修收起了他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你这种方法通过事后验尸还是能检验出来,虽然我不太懂,不过我想硬物撞击所造成的伤痕,和堕楼所造成的伤痕从验尸上来讲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我才说只能在一定时间内实现的假象。”我淡定地回答道。“如果这事是发生在小说里面,那么凶手通常会在事后再引发一场人为意外去毁掉尸体。”
“如果是发生在深山或者孤岛这种暴风雪山庄模式的话,野狗或者沉入海底也是不错的选择,再加一些怪谈说尸体神秘消失了,那么一定很有趣。”
哲修的样子说得很轻松,老实说,我完全不明白他跟我讨论这个话题究竟有什么含义,而且我甚至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可怕,他跟我提出这个游戏,与其说是像侦探一样去找出凶手的行凶手法,倒不如说我们更像是在谈论如何去杀死一个人。他从刚才到至今,脸上完全没有一点恐惧和在意,仿佛只是好普通的一个聊天话题而已,或者说,对他而言,杀人似乎没什么特别。
“如果是康成先生你,你会用什么方法去毁掉尸体?”哲修突然问。
“这个,会…会是,火灾吧…”
当我说出“火灾”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猛然一震刺痛,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那个令人讨厌的回忆一下子又出现在我眼前,纵使我拼命想避开这些画面,但我的脑海就像录像机一样,早就已经把它们全都摄制到里面,根本就无法忘记。
我又一次看到哲修那让我厌恶的笑容,为什么?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转那么大的圈子难道是为了这个?
“火灾的确能烧焦尸体,但是骨头单靠普通程度的火好像是无法烧成灰的哦,通过对骨头检验还是会被发现的,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掩盖肉身上的特征的话,这可能还行得通。”
他果然是有意的,这根本就是在针对我说的话,我当时放火就是想掩盖尸体上的某些特征。张哲修,这个人果然知道了,他太危险了,我要怎么办?杀了他?怎么下手,而且这次也不一定像上次那样顺利。
“你们说完没有啊?”这时,坐在一边的小雪不耐烦地插入我们的对话中。
啊…我都差点忘了还有小雪在,不过让我感到有点意外的是,小雪她好像对我们讨论的杀人话题毫不在意,甚至连一点害怕的表情也没有。
“这么无聊的游戏你们也能聊这么久,哲修你也是的,看推理小说看得脑子都坏掉了是吧,一个大学生不好好读书,整天就想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明年你就大三了,还这么闲着。”
说得也是,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能有什么能耐,而且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只要我闭口不提关于我的一切,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好吧,那这个游戏到此为止。”哲修说着,然后低下头继续喝他的果汁。
哈哈,看吧!张哲修,你还是乖乖的回去读你的书,别再多管闲事了。
“对了,康成先生颈上的玉很特别哦,现在很少有人戴勾玉了。”
听到哲修这么说,小雪也把头靠向前往我的颈上望了一下。“我看看,是哦,这是在哪里买的啊?”
“唐人街。”我回答道。
“唐人街?”
“对啊,以前去美国旅行的时候,在唐人街一间店铺里见到的,勾玉在那里很常见,而且还有其他形状的呢。”
“哦,是吗。”
“那里戴勾玉真的很常见吗?”哲修看着我说,虽然他隐藏着,但那眼里所渗透的一丝怀疑还是被我看得出。
“对,很常见。”
我回答得很镇定,然后我们四目相对,我感觉到声音似乎在这一瞬间消停,同时我也感觉到我现在正拥有着压倒性的气势。
不知…你是否会满意我为你准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