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给凌清见礼的时候,都会自报名字,凌清就根据脑子里的记忆,再跟这些活色生香的人再次对号入座。
见过了礼,过来两个媳妇打扮的妇人,笑吟吟的,是刘家媳妇和王家媳妇,二人给凌清见过礼然后接替春桃和阿九,一左一右搀扶着凌清朝着屋门口走去。
屋门口的台阶上摆着一只火盆,备下去煞的,从上面跨过去就行了,无非是一个形式。
凌清随着那两个媳妇走过去,其他的人跟在身后。
跨火盆的时候,搀扶凌清左手的刘家媳妇突然狠狠拧了把凌清的腰,然后王家媳妇就按住凌清的背,试图将她身板折下去。
凌清不露痕迹的微微侧身避过王家媳妇的手,然后藏在裙底的脚也不闲着,那么左右一勾,两个媳妇脚底下这么一绊,都栽跟头。摔在地上打翻了火盆,惹得身后的众人哈哈笑起来。
凌清却安然过了火盆,回身讶异的去看那个摔在地上颇有狼狈的媳妇,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二位怎么对我行如此大礼?哎呀,你们的衣角着火了。”
清苑管事的婆子李嬷嬷赶紧过来训斥她们二人,王刘二人窘迫不堪,忙地拍打着身上的火苗退到一侧。
凌清微微一笑,然后由李嬷嬷亲自搀着步入了屋里。
这种‘折腰’的仪式,通常用于新媳妇进门,代表着以后小姐凡事都会听从翁婆的指示,循规蹈矩。
用在凌清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上,意义却就不一样了,凌清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凌清径直走向暖炕,转身缓缓坐下来的当下,眼角余光却掠到了躲在人群中的丫鬟夏荷脸上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诡笑。
凌清心里一紧,随即就感觉到身下的坐垫有些绵软的异样和温热传来,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凌清的身体僵凝了半秒,身下突然‘喵呜……’一声怪叫,一只黑色鬼脸猫从凌清坐垫下面冲出来,凌清虽然吓了一跳却还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只四爪乱挠的黑猫,想都没想噗一声甩向站在面前的一众丫鬟婆子,不偏不倚,那只黑猫径直落在夏荷的肩头,夏荷一声惊叫,失了魂一样去拍打那猫,脸上却已留下了几条血红的挠痕。
“小姐,你没有受惊吧?有没有被咬到?”阿九春桃还有冬梅几个冲到凌清身侧,满脸焦急的问。其他一些丫鬟则是围聚在夏荷身侧,叽叽喳喳的议论,“哎呀,你的脸被那只猫挠花了,还在淌血呢!”剩下的一些人则是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凌清。
李嬷嬷就在那里大声的训斥屋里的丫鬟婆子还有媳妇们,“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小姐的屋子里怎么能有野猫钻进来?倘若小姐受了惊吓,你们谁负的起这个责任?”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吓得垂下了头,就连那个脸上还在淌血的夏荷也站在那里不敢动。
李嬷嬷好大的威严哪!凌清暗暗看在眼里。
凌清端身坐在那里,微笑着跟李嬷嬷道:“嬷嬷,刚才之事纯属偶然,这春天里野猫多也实属正常,今天是我回府的好日子,请嬷嬷给我一份薄面,不要责怪她们。”
李嬷嬷就收敛起脸上的怒气,跟凌清微微屈膝,脸上赔着笑,“小姐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服侍小姐的奴才,这屋里自然小姐说了算。”然后,李嬷嬷就抬眼扫了下面那些人,“既然小姐发了话,今个就不予追究,不过,下回谁再做事不仔细,必定回了太太重罚!”
众人就齐刷刷谢过。
凌清目光落在那个夏荷的身上,淡淡道:“你这伤口,没事吧?”
夏荷垂着头,没有做声。凌清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斜睨着站在面前的夏荷,笑容颇有深意。屋里的丫鬟媳妇婆子们都没有做声,目光徘徊在凌清和夏荷之间。
李嬷嬷见状就干咳了声,提醒夏荷,“鬼丫头,你耳朵又犯聋了,小姐正问你话呢!”
夏荷微微一愣,好像真从梦中醒来,抬头看了眼凌清,目光微闪,生硬答道:“谢小姐关心,奴婢这是小伤,没有大碍。”
凌清微微一笑,“没有大碍那我就放心了,回头我请示了母亲给你开些药敷下,希望不要留下疤痕。”
夏荷抿了抿唇,“小姐好意奴婢心领了,不过区区小事无须麻烦小姐和太太,奴婢自己回去擦点药粉就可。”
凌清也不坚持,微微点头,然后坐着喝茶。
喝了茶,阿九就伺候凌清去净房换衣裳,因为晚些要去老太太屋里请安。
换衣裳的时候,阿九脸色绯红,神情有些愉悦。凌清自问接触阿九这将近一月时间,极少看见她脸上露出这样由衷的笑意,见四下无人,便随口问了几句。
阿九就压低嗓音道:“奴婢这是在为小姐高兴。”
“什么意思?”凌清有些不明白。
“小姐今天当众让那两个媳妇跌倒出洋相,还让夏荷被猫抓,阿九觉得很过瘾!”
凌清就戳了阿九的鼻子,“看不出你这丫头心术这么不正?我那不是不小心的嘛!看见夏荷脸上成了那样,我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
阿九连忙打断凌清的话,“不小心的好!谁都看得出来王家和刘家的是故意刁难小姐你,却都随着她们闹去,摔了跟斗纯粹是咎由自取,尤其是夏荷,又想着像以前那样捉弄小姐,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好了,不要再说了,仔细隔墙有耳。快点帮我穿戴好,不可以让祖母她们等我太久。”凌清吩咐,岔开话题。
待到凌清穿戴整齐,梳了发髻戴了绢花,由阿九搀扶着从内室走出来,李嬷嬷也已经带着春桃,夏荷二人恭候在外。
凌清瞥了眼夏荷,“你脸上有伤,这会子就留在屋里休息,祖母那边,我让春桃和阿九陪着我去就行。”
夏荷看了眼李嬷嬷,李嬷嬷眨了眨眼,夏荷就轻声应是,然后退到一侧。
凌清在李嬷嬷的陪同下,带着春桃阿九二俾起身朝着老太太屋里走去。穿廊过院,终于来到老太太屋前。
因为明日便是元宵佳节,所以府里早已是张灯结彩。
李嬷嬷进去给老太太传话,凌清带着二俾站在门外的石阶上等候,不一会就有一个穿红着绿的眉清目秀的丫鬟撩了帘子出来。
凌清认得来人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金钗。
看见来人是凌清,金钗微诧,随即脸上露出笑容,迎过来,“小姐,老太太一直念叨您呢,快,里面请。”
凌清就冲金钗微微一笑,“多谢金钗姐姐。”然后,撩了帘子步入老太太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