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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永生

高大的城楼前,簇拥着千千万万的城民,密密麻麻。拱形城门前,不断有士兵捧着一堆堆干柴放在地上,渐渐低垒成了一个大的柴堆。

横握长矛的步兵将人群分成两边,维持着秩序,让中间空出一条道。

人群里穿着灰布麻衣的男女老少都在讨论着。

“国王招集我们来这?有什么重要的事?”

“算了吧!能捡回条命就是万幸,饿哦,感谢上帝!”

“亚兰蒂斯的命运全都掌握在海神手上,这次的灾劫指不定是哪个醉汉不小心辱没了他!”

“饿哦,该死!听说上次有个倒霉鬼在海神像前打了个喷嚏,结果昨天,你猜怎么着!被大蛇吞到了肚子里!”

“他死定了,竟敢亵渎海神,真是罪恶,真该把那些要死的拖去喂鲨鱼,或者绞死,反正也不想活了,干脆成全他们!”

柴堆堆好后,一群士兵推着几个巨型车子陆续从城门内的甬道通过,车子就是用两个轮盘,和一个长木板组装起来的简易推车,运动起来比较笨重。

在黑暗的甬道里,人们只能透过射进去的一点光亮看到那些士兵弓着身子卖力推车的摸样,不禁纷纷揣测起那车上的东西,有些说是废铜烂铁,有些说是要分派给城民的衣服和食物。

木车渐渐推出城门,金色的阳光洒在了车子的木板上,将上面横七竖八堆积着的尸体照亮,尸体狰狞的面部皆成可怕而毫无生气的灰白色,死状惨烈。

瞬间,喧嚣的人群惊诧失声,人们漂浮的思绪随着海风的吹拂回到了昨夜那可怕的噩梦中,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士兵们开始把那一具具尸体扔到了大柴堆上,人群里才隐隐发出呜咽抽泣的声音。

高大的城楼上,传来侍从洪亮的声音,“国——王——驾——到!”

所有人皆抬首仰望,国王库克斯出现在石砌的高墙上,健壮的身体配上铁灰色铠甲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威严。

他的下巴和鼻梁下都长满了淡金色的胡须,胡须松卷像绒球一般拖至他的脖颈,混在了他两边的金发中,头顶精致的皇冠,在阳光下闪着银白的光辉。

他的身边站着王后伊利芙妮,一头蓝发飘逸,雪白的肌肤配着华贵的紫色罗裙。

库克斯俯视着那些拥戴他的城民,和柴堆上的死尸,内心暗自沉痛,微风拂过他浓密的胡须,拨起淡金色的涟漪。

“哀悼吧!为了那些逝去的英雄,为了那了不起的自我牺牲,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就了你们生的希望,看,这蓝天碧海,看,这多好的阳光,了不起的自我牺牲啊!”

他的话深沉感慨,混在了风中吹进人们的心里。

城墙前,残忍的一面还在进行,士兵们仍旧不停地把死尸扔向草堆上,尸体生冷僵硬的模样在阳光下被映得分明。

如果是平时,那会被认为是对死者的不敬,就算是过路人也会咒骂,哪来的畜生,他该被拖去绞死才好!

可此时没有人出声,人群里有人在落泪,因为那些尸体中有他们的亲人;有人在哀悼,那些人死倒死了,还得受这种罪,真是罪恶,祈求上帝让他们得到安息;有人在庆幸,自己还活着,就算终有一天会死,但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有人在忏悔,因为他曾踩着一个还在挣扎的身体过去,总之大家心思各异。

城楼附近的高楼顶端,两个身穿斗篷的神秘少女屹立着,悠闲地看向那密密麻麻正在默哀中的人群。

“人类,还真是有趣的种族!”优美的声音好似银铃,自酒红色的斗篷中飘出,微风轻动,隐约可以看到她努动的红唇。

“天知道那些眼泪有多虚伪!他们嘴里来不起的自我牺牲,就是把自己的同类推进火海,然后踩着他们走过去!”旁边大红色的斗篷里传出讥笑的声音,她伸手不屑地拉掉头上的斗蓬帽,让自己金色的头发出来透透气,碧眼樱唇,眉宇间透着妖媚的气息。

“人类是虚伪,可有的时候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亲情爱情,真挚得让你不得不为之感动!”酒红色的斗篷中的少女清淡地说着。

“是吗?我还是觉得我们高戈种族活得更真实!虽然血性,可永远守着弱肉强食的生存准则!”,金发女孩看向远方,眼神慵懒而又鄙夷,“爱情亲情只是人类在相安无事时的消遣罢了,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就会抛下一切,毫不保留地验证那条规则,昨天晚上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就比如现在,你以为他们把尸体放在那儿是让那些个蠢货干嘛,哀悼?别天真了,艾比利!”

“好吧!我只说一句,你却回了我一大堆!可事实证明你是对的!”红唇微动,好听的声音融入风中,酒红色的斗篷中少女静静看着城楼上的库克斯,“就像你说的,听听国王那个大蠢蛋,在为他们虚伪的行为说些什么好听的!”

国王库克斯从侍从手里接过火把高举着,意气风发地望向他的子民,凝重的声音变得高亢,“让阳光冲去我们内心的阴霾,让风带走我们的哀思,崭新的一天已经到临!”

火焰在风中燃烧着,松卷的胡须荡动,国王库克斯的手猛然松开,火把坠落,掉入那巨大的干柴堆上,微微星火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

“从这一刻开始,那些死去的英雄们将得到永生,活在所有亚兰蒂斯人民的心里!亲人们,爱人们,我的子民们,跟我一起迎接这神圣的一刻吧!”

滚滚浓烟喷薄而上,蔓向高空,库克斯举着双手,仰望那些烟团,呐喊着。

不少人学着他的样子,举起双手,可是喊声不很激烈,有些可能是因为悲愤,但绝大多数,是因为士兵趁着火势大,不停将剩余的尸体扔进火海里,火焰燃烧爆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夹杂着尸体焦灼的恶臭,靠前的人都纷纷掩上了口鼻。

“美杜莎光着脚踩在沙石上,纯白的纱裙托着地,痛心地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刚才还觉得脚很痛呢,可现在已经全忘了。

为什么要对那些死去的人用以火刑呢?虽然人间的事她不很懂,可她至少知道火刑是对罪大恶极的才会用到的刑法,为什么呢?

“因为要处理掉那些尸体,很麻烦,扔到海里怕激怒海神,活埋的话,挖个大坑又得废上好几天,留着这个时间他们可以盖上几栋房了,但估计最怕的还是担心那些蛇毒会传染吧!”金发女孩看着那滚滚浓烟,褐色的眼睛微眯,很是惋惜,死了那么多人,可一点也没有派上用场,那么多精魂都浪费掉了,该死的珀利休斯,坏了她的好事。

酒红色的斗篷中,艾比利轻嗅着空气里焦灼的味道,身体无由来的一阵兴奋,“多好闻!是不是,猫儿!”

“喂!艾比利,叫我伊万妮!”金发女孩怒看着她,可只能从斗篷帽掩盖的黑影中看到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就因为自己的头发还是金色,就被叫成这个,该死,可爱的脸气得扭成一团,“要不是战神那孬蛋,我早就吸了那些精魂变成跟你一样了,你别老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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