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那些该死的子民伤了你?”他不悦地看着她,这个傻姑娘为什么不还击?“早知道昨天晚上我就该给他们点教训!”
“珀利休斯!”美杜莎恼火了。
“美杜莎,你别太善良了,那些人早晚都得死,你又何必为了他们这么激动!”就算心里也有过惭愧和柔软,他也依然坚守自己的骄傲和不可动摇的职责。
“你疯了吗?上帝用血肉和思想创造了人类,不是为了让你来践踏的,生命是多么美好,即使是蝼蚁它们也在拼尽全力地活着,可为什么你偏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们呢!”美杜莎心里燃烧着怒火,可当她吼完,却觉得好伤心,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个不停。
珀利休斯心疼地为她擦拭眼泪,温柔地抚慰,“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去讨论这些了,我会尽量去弥补的,对不起,我的女孩,我不该让你受伤,更不该让你伤心!”
美杜莎靠在他的怀里,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就算为了自己的职责,也帮帮那些可怜的人吧,我今天在亚兰蒂斯看见两个奇怪的人,穿着斗篷,他们袭击了我,变出了好多毒蛇,把那些人给吓坏了,以为是我把那些东西带过来的!我怀疑那两个家伙可能是高戈,不过后来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珀利休斯眉头微宁,“你看清他们的样子了吗?”
“没有!”
“好了,这些事你就不要在管了,我会处理!”
珀利休斯将美杜莎轻轻抱起,深怕弄痛了她,他不要她去想那些烦心的事。
美杜莎害羞地埋在他的肩头,他迷人地笑了,“我一定看错了,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不是你吧?”
冷酷的他笑起来是多么好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能用爱感化他呢,美杜莎闭上眼睛,调皮地装睡,嘴角轻扬起甜美的微笑。
夕阳依旧淡美,把仅有的光和热都散播在密林间,穿过缝隙,射在青草铺成的绿毯上,所有的一切汇成一副生动完美的图画,美丽的男人托着美丽的女人,在画中轻慢的步行。
珀利休斯把美杜莎送进牧神赫尔墨斯的神邸,就离开了。美杜莎走进大殿,便看见棕发的赫尔墨斯,和他头上那顶长了一对小翅膀的滑稽帽子,每次看见那顶低冠帽她就好想笑,牧神不似其他神灵那般穿着威严的铠甲,脚踩精致的战靴,他只一件棕褐色的长袍,和半吊子的凉鞋。
“饿哦,坏姑娘,严肃一点!”赫尔墨斯手持一把双蛇盘绕的魔杖,敲击着地面,示意她庄重,他可是她的主啊,怎么能老是被她嘲笑。
“天,我笑了吗?”美杜莎摸摸脸,对,还真是在笑呢?“真抱歉,习惯了!”
“不用道歉,我要真责怪你,谁来求情都没用!”赫尔墨斯发话,“邀请函都送到了吗?”
“是,都送到了,而且诸神们全都会去参加那个神圣的节日,尊敬又狡猾的赫尔墨斯,汇报完毕!”美杜莎提起裙摆郑重地欠身。
“你这坏胚子!”赫尔墨斯拄着魔杖,好笑地转身,“别老这么对我不客气,小心我拔光你的羽毛,把你变成秃鹰!”
“你不会的,阴险的小人,因为我会用你最爱的祭品来招待你!”
“老天哪!我实在拿她没办法,惩罚她吧!不过在这之前,先让她把可口的祭品上多撒些盐巴,我不喜欢太淡的口味!”赫尔墨斯自言自语地绕过殿内的牧神像,回房。
美杜莎微笑着看着他离开,这个有趣的神灵总是显得很有生气。
她抬头望向那个栩栩如生的牧神像,心里暗暗地衍生出敬仰之情。
最近的一些事真的让她好心烦,尤其是死亡,就算看到过那么多次,还是会触动她内心最柔软的坎。
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跟着父亲常年出海,那时候她的生活就跟现在差不多,每天傻傻地看着远方,沧海茫茫,与天相接。
结果,在一个不平静的晚上,一群海盗上了船,打死了货船上所有的男人,抢走了货物和年轻的女人。
她也被拉上了海盗船,和那些女人们关在黑暗的船舱里,她瑟瑟颤抖,脑海中都是父亲紧护着她,最后被枪杀的情境。
其实她一直很瞧不起父亲,觉得他是个懦夫,因为她无数次地听到别人说,他曾经为求保命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坏蛋把母亲抢走。她太小,不懂,不知道那个伟大的男人苟活着,是为了要照顾她。
直到枪响的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珍贵的东西是需要靠双手去牢牢地守护,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父亲常说的话,她曾经鄙夷过,可他做到了,做得那么彻底,当他的身体死了,僵硬了,他的两只手也依然紧抱着她,一刻不放,直到那些变态的海盗孬足了劲将他的手腕扳开。
美杜莎心里被愧疚恐惧哀痛折磨着,以为会跟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被拖走,强暴,然后杀死。无助的她开始学着身旁的女人,颤抖地祈祷,向海神,向宙斯,向所有能想到的神灵。
然而奇迹就在那一刻发生了,海浪疯狂拍打船体的声音响起,覆盖了船员们压在女人身上快活的呻吟,“哗哗!”一下又一下,船体已在动荡,船长狼狈地套上裤子,指挥船员动作。
接着,走动声,哭声,尖叫声,海浪声,在海面上响起,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美杜莎被海水击昏了,渐渐下沉,而她的灵魂仿佛是得到挣脱似地,慢慢地上浮,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得连风都能将自己吹动。
在她恍然之际,被黑暗笼罩的海面上,渐渐浮出一些淡金色的光点,而自己也很快混入其中,光点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地四处飞散,仿佛是无主游魂。
然后一个黑色长袍的男人凭空出现了,划出一道光柱,将那些精魂全都指引过去,将它们都带到了一条汹涌的河流前,美杜莎已经记不得那条河的样子了,只知道河水是黑色的。
河面上还有一艘大船,船夫卡隆问一个个精魂要过河费,否则不肯渡他们过河,美杜莎没有,就和那些跟她同样的精魂在河岸边终日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