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载兴被关在皇宫之中,人身不得自由,无奈苦中作乐,向龙渊讨教武学。龙渊心想就你这体质还想学武?八百年也教不会的。不过呢,既然小王爷如此虚心求教,况且闲来无事,龙渊也就把一些基本的防身之术讲给他听,权当是逗着小王爷玩吧!
杨连城见黄载兴完全没有被囚之人的焦躁,反而正在享受着人生难得的牢狱之难,完全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心里非常不痛快。他决定把他这份悠闲给打断,便假装刚刚从外面回来,得意非常地对黄载兴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让你提提神怎么样?我刚刚接到报告,你带来的那位年轻的小将虽然以非常的手段袭取了洛阳西北的险关青阳关,不到两天的时候就弃关而逃,向更北的方向撤退了。再往北就是黄河,那里有数千护堤营官军,他们不可能顺利过河的。万一护堤营败了,那也不要紧,我已经下令驱逐这一段河面的渡船,一个月之内不准出航,没有渡船,就算到了黄河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追兵把他们包围。”
黄载兴听得心惊胆颤,虽然他从来没有打过仗,却也读过几年的兵书,知道一个险要关口的重要性,魏国安既然是出身行伍,又是军旅世家,得到了这样的险关,为何不拒守待援,反而要弃关而逃?
黄载兴虽然心里慌乱,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还在死鸭子嘴硬,无论如何不肯示弱:“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必拘泥于一理。险关虽然可以拒守,但换个角度来说,就是坐守待毙,我们秦国的将军才不会做这种蠢事呢!也许他想更快地决出胜负吧,你也知道战场上不到最后一局都不知道谁输谁赢的。”
杨连城嘿嘿冷笑:“但愿如此吧!”
黄载兴避开这件事,反问道杨连城:“皇上已经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以大将军稳重谨慎的作风来看,就算心里一万个想当皇帝,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篡位吧?既然大将军不想当皇帝,那也就是说要扶你外甥为帝,你自己当摄政王了?不知道新皇的登基大典我有没有机会参加呢?”
杨连城冷笑一声:“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本将军倒是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那倒是要多谢大将军宽宏了。照理说新皇登基,各诸侯王都要进京朝贺,你说这中间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呢?我们家那些王爷们良莠不齐,有的只想在封地安享富贵,有的却野心勃勃,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当皇帝,现在皇帝驾崩,皇子年弱,你说会不会有人打着清君侧的口号做点儿什么呢?”
一句话正好说中了杨连城的心事,他虽然执掌天下兵马大权,但只限于朝廷的军队,各地藩王是绝不会听他指使的。而且朝廷军队驻守各地,没有正规合法的手续是不能随便调动的,他现在是私自回京,一切的行动都是皇后借皇帝的名义行动,不能明目张胆地行动。京城中可供调遣的军队有十万左右,虽然精锐,毕竟不多。如果那些藩王们真那么做了,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黄载兴见杨连城低头不语,看样子是说中了他的心事,心中暗喜,却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大将军,皇上千里迢迢地把我和三千秦军将士召至京城,到底所为何事?现在皇上驾崩了,作为继任皇帝的你们杨家人,要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合理解释呢?你可别打主意说是我们无故进京,违反朝廷制度,我们可是皇上派特使传召入京的,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
杨连城此时的气势已经远不如前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王孙竟然是属刺猬的,到处都无法下手。不过呢,既然早就有心放他一马,现在也就没有必要再难为他了,于是说道:“事情有些麻烦,皇上连续四天没有召见外臣,两次不朝,再拖下去朝臣们就难免会生疑。我正在竭力说服那些朝臣支持皇子继位,因为皇上没有遗诏,也没有册立太子,所以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黄载兴忽然插话说:“你可以伪造一份遗诏啊!”
“哼!你就别在那里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不过本朝从来都是父死子继,既然皇上还有子嗣,就算没有遗诏,没有册立太子,其他人也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朝中的公卿官员们,我想他们还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至于外地的藩王嘛,以齐、楚、秦、晋为首,只要这四家藩王答应支持,新皇就可以顺利登基。晋王战死,继位的晋王年幼,很容易说服;齐、楚两王年事已高,争位之心只怕早已消磨殆尽,只要应允他们得保禄位,他们会支持皇子的。最麻烦的是秦王,也就是你父亲如今已经薨逝,当家的人应该是王世子,此人方当盛年,如果他尽起秦国之兵来争天下,胜败尚未可知,就算勉强可以取胜,京城的守军也会损失惨重。所以有件事……”
黄载兴是属窗纸的,一点就透,抢着说:“你想让我劝说我大哥支持你外甥?这件事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我父王刚刚去世,我们当儿子的当然希望他老人家能够风风光光地入土为安,所以得有一个好听的谥号……我父王只有我们兄弟二人,我们二人将来的前途如何……大将军可以看着办!”
杨连城也不是榆木疙瘩,当然明白这就是黄载兴开出的条件,立刻许愿说:“只要你能够做到这一点,秦王的谥号和世子继承爵位的诏书我会在新皇登基之后第一时间处理好的,嗯,再给秦国多划几个郡也行……那我们就此说定了?”
黄载兴又问道:“那魏国安……”
“我立刻下令停止追击!”
这两人都是做大事的人物,行事干净利落,既然条件已经讲妥了,接下来的话就顺利多了。正在二人紧张交涉的时候,在人在外面喊道:“回禀大将军,凤仪宫急召大将军!”
凤仪宫是贵妃姜氏的寝宫,姜氏是天策皇帝的唯一一个贵妃,因为她给皇帝生了一个女儿。数月前姜氏和她的女儿陵阳公主回乡探亲数月,现在倒是应该回宫的时候了。只是这姜氏与他杨连城向来没有什么交往,现在急召他进宫有什么事呢?再说**没有皇帝的允许不能私自召见外臣,她怎么连这规矩都不懂呢?
“贵妃娘娘急召,有万分紧急之事与大将军商议!”
声音听起来甚是急切,似乎真有什么重要的情报需要他处理,黄载兴无奈地叹道:“大将军真可谓是日理万机啊!”
“抱歉,我去去就来!”
杨连城匆匆而去,半个时辰之后,又匆匆回来,脸色郑重地说道:“出大事了。魏国安所部袭击了黄河南岸的守军,占据南岸的堤坝,并且俘虏了乘船渡河的姜贵妃和陵阳公主。他留下公主为质,派人送贵妃回京传信说如果不希望黄河决口,就立刻退兵回城,并释放小王爷。我想他所说的这个小王爷应该指的就是你吧?你快点给他下令让他千万不要动手,有事好商量,免得发生灾难性的后果。”
“什么!扣押了公主,还要使黄河决口?”
这一招可真是出乎黄载兴的意料之外。虽然早知道魏国安不是一个可以常理推测的人,但是做出这样惊人手笔,也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扣押公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弄得不好可是一个犯上的罪名,而且掘开黄河南堤更是非同寻常的大事,京城上百万人的性命就在他一念之间,也难怪杨连城这样的人物都气色不正。
“最要命的是,如今黄河北段结冰,水流受阻导致中段水位上涨,即使没有任何举动,也有决堤的可能,更何况是人为掘堤了。”
“是哪里的堤坝?”
“孟津。”
黄载兴心中暗赞魏国安有本事。区区的三千人马,竟然袭取了黄河大堤这种命脉枢纽的地点,从而居高临下地威胁着京城的安危。虽然黄载兴绝对相信魏国安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掘开黄河大堤,但是如今情势逆转,对自己十分有利,可以大敲他一笔。想罢多时,才说:“这事可就十分难办了,魏国安直接受命于秦王,我父王已经去世,我大哥远在千里之外,而且还没有继承爵位,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说怎么办呢?”
“不是还有你吗?他们说这样做只是为了救你,所以你说的话他一定能够听的。”
“我?”黄载兴哈哈大笑:“我算什么呢?他是直接受命于秦王,之所以要救我,完全是为了对秦王有所交待。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王孙,他又怎么会听我的呢?就说这次吧,大将军假传圣旨传召我们二人进宫,我明知是诈都不敢不奉诏,他却执意不从。”
杨连城听黄载兴话中之意,似有坐地起价,趁机敲诈之意,好在他既然开了价,那就说明他已经有意退身,不再打皇位的主意,想到这里便笑着说:“这个好办,我现在就立你为秦王,这样他就可以接受你的统率了。”
黄载兴奇道:“你怎么想来着?我当秦王,我大哥怎么办?”
杨连城一拍脑门:“啊呀,看我怎么糊涂了?你大哥是秦王,这一点不用改,我再另封一个王爵给你,把魏国安划归你管辖,你看怎么样?”
黄载兴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喃喃道:“这样算是平级调任,我想他应该可以接受吧。不过你也知道,这种亡命的武夫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不给他一点好处,他怎么肯收手呢?他无非是想要借此大捞一笔,随便赏他个将军什么的也就可以了。”
“他现在的职位是?”
“护军校尉。”
“这样,我提升他为护军中郎将行车骑将军事。这样的职位他应该满意了吧?”
黄载兴心想这杨连城不愧是个做大事的人,王爵、将军位这些东西该放手的时候绝不含糊,如果说把一个藩王庶子另封为王爵还算合情理的话,那么把一个领军数千人的藩国校尉一下子提升为朝廷的中郎将,并援予车骑将军的实权,那就不能不说是大手笔。与这种人相处,心里始终不踏实,得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便一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