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了,今夜月很圆,月光倾斜着洒在院里,照得夜晚也明亮起来。家人被遣散后院子已经几天没有打扫,地上有点凌乱。
晚风起,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地上的叶子也被吹得满院乱跑。空荡荡的院落挂着的红灯笼再没有了喜气,反而显得有点阴森。
屋子里依然点着红烛,这还是拜堂成亲后没用完的,现在除了这间屋子,再也没有人需要点灯,风吹过窗户口时,烛光摇曳,左右晃动着,忽明忽闪的将要熄灭。
紫灵眼急手快的将灯罩扣在了红烛上,关上了窗户。
秦大公子手里拿着一张画像傻傻地看着,他的眼角里有泪,光紫灵走近时,故意撇开了脸。紫灵帮他拉了拉盖大轮椅上的被子。
“外面起风了,别凉着了。”
“风再大,天再冷,也没有我的心冷。不过没有关系,很快我就不用再受这样的煎熬了,谢谢你肯帮我。”秦大公子依然拿着画像,似乎想要把画上的女子记在心里,记到血液里。
“或许我也是自私的人。帮你也不过是堂而皇之的借口,我也只不过是为了活着。”紫灵已经亲身体验过这样的生离死别,她了亲自结束过别人的生命。
她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但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的自己更恐怖了。
就在今夜,子时过后,若自己还没有得到精血,那么自己又会变成白骨森森的骷髅样子,她不要成为那样的鬼魅形象。
她是美丽的,她还不能够坦然的接受这样的自己。
秦旭并没有回答紫灵,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或许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当两人都静静的待在屋子里不说话时,空气里多出了不安的感觉。太静了,任何一点声音在这样的空间里也会被无限放大,就连呼吸声也变得清晰可见。
紫灵能感觉得到秦旭的紧张,为了不让两人都太压抑,紫灵选择离开了屋子。
冷风吹过时,紫灵的心就越清醒,越清醒她承受的痛苦便多越深。
等待是漫长的,让人的情绪变得有点急躁。
终于子时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是阴气最重的时间,紫灵的功力也是最盛,千丝引的威力也是最强。
进到屋里时,秦旭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将手里的画认认真真的叠好,揣进了怀里。他转动轮椅,艰难的让自己躺到了榻上,这次紫灵没有去帮助他。
“准备好了吗?”
“嗯。”秦旭闭着眼睛从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回应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千丝引,所以紫灵很熟悉的从腰间取出叫千丝引的那条软鞭。师傅说过,每吸食一次精血,她的功力便会上升一成,千丝引的能力也会提高。
她现在不用耗尽自己的元气,使用千丝引来编织相思幻境。她将千丝引系在一把琴上,摆在了自己面前。
“开始了。”
“好。”
拨动琴弦,琴音悠扬婉转,秦府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着岛岛琴音中带着的忧伤。
在琴声中秦旭闭上了双眼,他的手一直摸着怀里的画,心里默念着苏仙儿的名字。
进入了相思幻境,又回到了当初见苏仙儿的时候。
秦旭手拿拜贴站在苏仙儿的画楼下。
和之前一样,苏仙儿在众人中选择了他,和他见了面,还为他画了画像,陪着秦旭聊天,饮酒。傍晚时,在画楼用过饭,苏仙儿却主动的靠近了他。
把他带到了自己的闺房。在他的面前脱去衣衫,只穿着亵衣,为他跳舞,为他歌唱,她流转的眼眸里泛着桃花。只要他愿意,又可以像当初一样拥抱她,揽她入怀。
可是这次秦旭见到苏仙儿时,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他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就是很难过,他转过了身子,不再去看苏仙儿,虽然他拒绝让自己的眼睛看见苏仙儿的身子,但心里却一百遍的默念着她的名字。
错误已经犯过一次,这次他绝对不能让自己坠入情海。他身上的责任还有那么重,这次他必须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苏仙儿绕过圆桌,再一次转到了自己面前,并且坐到了他的双、腿上,抱住了秦旭的脖子。
“公子何顾避着仙儿。莫不是嫌弃苏儿是风尘女子,配不上公子?”苏仙儿的声音就像她略带桃花的脸,妖媚娇柔,让秦旭听了不禁浑身骨头都要Su软下来。
“仙儿休要乱讲,你如春风一样温暖着我,又如清泉一样滋润着我。可是我不想委屈了姑娘,不能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让姑娘委身于我。”秦旭推开苏仙儿,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
“公子当真不怜香惜玉,算我自取其辱。”苏仙儿不高兴的捡起地下的纱衣,穿回身上。
“仙儿姑娘冰清玉洁。我自是钟情于你,娶你我必八抬大矫,吹着喇叭,敲着锣鼓相迎。绝对不让姑娘委屈。”秦旭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手扶着苏仙儿的肩膀。
“我自是相信,只是……”苏仙儿话说一半便迟疑起来。
“如何?”
“只是还请公子莫忘记今日之约。送公子出门。”苏仙儿拉开门,让秦旭离开。
秦旭没有多想,便匆匆出了画楼的门。他心情舒畅,小跑着回府。
在路上遇见了紫灵,现在的他自然是不会记得紫灵,但从眼里可以看出,他对紫灵却是很亲善。
进到秦国公府,人丁兴旺,一院子里都是秦府的见证。
秦旭按着往日习惯先到了老太太处请安,再到父亲母亲处见礼。最后才有机会去见院里的兄弟姐妹们。
当然紫灵也见到了秦国公府里的各位主子们,秦府里的男儿个个英气逼人。
父亲说朝堂上秦国公府的势力已经是日渐衰落,被太子罢黜的罢黜,贬官的贬官。只要拿到打压国公府的机会,太子就会咬着不松口。
上月秦国公的门生就被接连调离京都五人。压兵权两人,罢黜三人。能在朝堂上说得到话的,几乎都受到了牵连。
国公正在书房里同二公子,三公子商议着对策。
二公子和三公子都随父亲是武将出生,手里随时配剑,可是关乎到计谋方面,他们两人便只能靠边站,出不上一点主意。都是蛮力有余,智谋不足。
大公子秦旭才见完奶奶从后院出来,就被唤到了书房。
“明里暗里的,都是太子一党。”父亲捶着几案说。
“父亲,不是这样的。这是皇上再为太子肃清麻烦。皇上年纪大了,但他明白我们秦国公府的势力已经覆盖了大部分地区,有时人家只知道我秦府如何如何。这风头已经盖过了太子。功高盖主不是好事儿,皇上也担心我们秦府会成为太子登基后的隐患,所以要削减势力,这算是好的。如果我秦府此时再有任何动静,可能会有灭顶之灾。”秦旭看着又一叠被拦下的奏折里全是秦府的名字时,便知道了其中原委。
秦国公,恍然大司,点着头同意着大儿子的意见。
“激流勇退,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秦国公对儿子们说道。
“如何退?”二公子,三公子面面相觑。
“从明日起,我便称病不上朝,过几日便告老还乡,你二人也申请外放。”秦国公交待着身为武将的两个小儿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求的是平安。所谓盛极必衰,我们得顺应趋势。”秦旭和父亲兄弟们在一起时,踏实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