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约定在小镇东面古巷的一个茶馆见面。
典型的江南建筑,亭台楼榭,四角翘檐,沿着水榭上弯曲的长廊走进去,远处碧波粼粼,微风徐徐,偶有两三只白鹭点水而过,泛起淡淡的涟漪。
瞿云舟掖好文件袋,在侍者的带领下进了后面的一间贵宾包厢。这个地方很清净,走廊和包间只用屏风隔着,绣着花鸟图景。里面早就溢满了茶香,瞿云舟在门外调整了一下情绪,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包间里只有一只木檀桌,摆着一套整齐的茶具,茶壶下的木炭已经点燃,飘着袅袅水烟。女人的面庞隐在氤氲的水汽后,看不真切,但是依稀可以辨别出,这是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美丽女人。
“坐。”女人示意她在对面坐下来。
瞿云舟把文件放到桌上,依言在她对面坐下。开口之前,瞿云舟又把脑海中的信息过了一遍,这个女人叫陈韵,是业内一个非常出色的高级调香师,有自己的私人工作室,并且只供职于两家顶尖香水企业。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见过她,但是,瞿云舟却认得她的姐姐——陈芳。
在她七岁生日宴会那天,父亲曾经把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穿着红色套裙的漂亮阿姨介绍给她。那个阿姨就是陈芳,是父亲的大学同学,之后因为出国留学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且因为长居国外,和她见得也不多,所以她的印象一直不深刻。但是,父亲说过,陈芳是他毕生难得一遇的好朋友,虽然隔着大洋,两人却一直在香水的项目上有着合作。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通过陈芳得知了她妹妹陈韵的联系方式,便有了这次的会面。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找上陈韵,只是事情紧急,才不得不这么做。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陈韵低头煮着茶,对她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热情。
瞿云舟没有被吓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瓶香水,慢慢推到她的面前,“这是见面礼,希望你能收下。”
原以为陈韵多少会露出一些欣喜的表情,谁知她只是很淡地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伸手去拿。
瞿云舟略有不安,道,“这是我父亲生前调制的最后一瓶香水,还没有来得及面世,可以说是绝无仅有,难道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因为珍贵,我才不敢随便拿。”见面到现在,陈韵才笑了一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所以,我从来不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我们是别人吗?我父亲和你姐姐可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瞿云舟逼不得已,搬出了她最讨厌的一类话。
陈韵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别提我姐姐!”
瞿云舟一愣,“为什么?”
陈韵没有直面她的问题,低头灌了一口茶,“这件事你不要多问,和你没有关系。”她的声音略显冷硬,瞿云舟也不是个喜欢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人,便道,“陈阿姨是我长辈,我当然希望她好。如果她有什么事情,你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陈韵兀自喝着茶,没有搭理她。
瞿云舟心里疑惑。
陈芳到底发生了什么?两年前她还见过她,保养地很好,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能出什么事?她很想进一步询问,但是看着陈韵的脸色,只得把这种探究欲压下来。她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商量?”陈韵轻轻一嗤,“不是求我吗?”
“我不喜欢求人。”和她打了会儿交道,瞿云舟渐渐摸着了几分她的性格,重新拾起了自信,“我找你,是为了谈合作的事情。”
“合作?”陈韵笑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你不是一个看人只看年龄的人吧?有没有本事,得看手底下的真章。”
“那你觉得你有真正的本事吗?”陈韵的目光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很淡很淡,却仿佛能摧毁人的意志。瞿云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退缩,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如果我没有一点把握,怎么会来找你?瞿云舟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她父亲瞿翌风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