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云舟怔怔地看着他,“你一直守在这里?是你救了我?”
他握着水壶把柄的手蓦然一抖,有几滴水洒到了桌上。阳光正巧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在雪白的房间里打出一道耀眼的光带。从瞿云舟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逆光里削瘦的侧脸,被反光折射地看不清晰。
瞿云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不会被他看到了什么吧?
像薛长风这样如同皑皑白雪般干净明澈的男子,应该很讨厌轻浮的女人吧?这个念头一旦袭上心头,她就纠结地不行。想了半晌还是问道,“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那个时候……我喝醉了。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是林鑫发现你的。”他慢慢倒满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还是如水一般淡静清冷。
“哦……”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以后不要乱吃东西。”
瞿云舟刚刚松懈的神经,又被他这句话弄得绷紧起来,“……”
“……大夫说的。”薛长风忙加了一句,把水杯送到她唇边,“喝点水吧。”
瞿云舟接过水杯,低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喝完后却还是埋着头,不想抬头和他对视。
薛长风默默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外面的风景。
瞿云舟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空旷的房间里寂静无声,仿佛可以听到阳光在空气里打着旋儿的声音。
薛长风的背影让人觉得遥远、疏离,瞿云舟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说道,“薛长风。”
他转过身来,“怎么了?”
她指着不远处几案上的水果盘,“可以帮我拿一颗苹果吗?”
“当然可以。”他把几案移到床边,取过盘子里搁置的水果刀,坐在床沿上削起苹果来。刀子在他指间不紧不慢地转动,一圈一圈整齐的果皮落到盘子里,没有一丝断裂。
瞿云舟不禁凝视他专注的眉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小时候生病时,父亲也帮她削过苹果。那样严肃的一个人,只有对她一个人温柔,他说她和她的母亲苏筝长得很像,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想要保护。瞿云舟以前总是嗤之以鼻,等到真正失去,才明白那有多么珍贵。
“好了。”薛长风把削好的苹果送到她面前,见她迟迟不接,问道,“你是要切半吗?”
她没有说话,自然被他当作了默认,又用刀把苹果一分为二。
瞿云舟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接过苹果咬出“嘎嘣”一声脆响,“……谢谢。”
她的目光清亮含笑,薛长风只是看了一眼,忙把视线移开。
瞿云舟把剩下的半个苹果递给他,“你也一早上都没吃吧。”
苹果暴露在空气中,已经泛着淡淡的黄色,在她手里躺着。薛长风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接过来,味同嚼蜡地啃着。
瞿云舟笑道,“你不喜欢吃苹果吗,怎么满脸不高兴的表情?”
“有吗?”
他一脸的懵懂,瞿云舟忍不住笑出来,难得到从他脸上看到冷淡严肃之外的表情,她心里多了种低俗的恶趣味,笑意更加抑制不住。
“有什么好笑的吗?”他不解道。
“你……太没有幽默感了。”瞿云舟摇头,一时口快,“你这样的人,果然只能当普通朋友。怪不得看你一直一个人,有谁愿意当一个木头的女朋友,还不得闷死?”
薛长风心里像被一支利箭瞬间穿梭而过,流出汩汩的血。
果然还是只能做朋友吗?
——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侧过身自嘲地笑了笑,逆光中的笑容有些难言的怅然与失落。瞿云舟的笑声听在耳中,除了让他开心以外,忽然又带着一种刺耳的感觉,可是又不愿去堵上耳朵,他背着她,静静望着空气里飘动的浮尘。
“以后不要轻易得罪人。”最后出门前,他这样提醒,“你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
门“砰——”地一声关上。
这是他第一次离去时没有轻轻阖上门,瞿云舟不明所以,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怔然不解地蹙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