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很久,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瞿云舟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深。回到住处,她照顾夏瑾睡下后才走出房门,这时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许慧玲背对着她坐在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根烟。
瞿云舟从来没有见过她抽烟,走过去把烟夺下来,“抽烟不好。”
“还给我。”
瞿云舟直接把烟捻灭在烟灰缸中。
许慧玲冷哼了一声,低头闷着,不去搭理她。瞿云舟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的脸色,知道肯定和罗玉庭有关,有心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不料,许慧玲却主动问起,“你和罗玉庭认识多久了?”
瞿云舟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她,“从我来到这里之前,在车上认识的。”
许慧玲道,“以后,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如果她不说起,瞿云舟也不会问,但是现在,她已经不能阻止自己的探知了。许慧玲和罗玉庭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许慧玲看了她一眼,“……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别相信他。”
瞿云舟蹙眉,“什么意思?”虽然她也怀疑过,但是罗玉庭一直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人现在的关系也算不错,她不太相信许慧玲的话。
许慧玲看出她的心思,神色严肃地说,“不要被他的皮相骗了,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了。……总之,你离他越远越好。”
“‘你从小看着他长大’?罗玉庭和你是什么关系?”
许慧玲早知道她会这么问,也没有打算再瞒,“他是我侄子,夏瑾的哥哥。”
瞿云舟有些混乱,却听她又说道,“罗轩本来说要娶我,但是他娶了我姐姐,罗玉庭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儿子。他9岁那年,我从那个家里离开,抱走了刚出生的夏瑾。他和阿瑾都是我的侄子,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罗玉庭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你,也是这个原因。”
瞿云舟心里像吞了只苍蝇一眼难受,皱着眉,心口都仿佛被一块巨石堵住了。她实在很难相信罗玉庭是为了夏瑾而故意接近她,明明他笑起来也很真诚,也不计较任何成本地帮助她,事实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无比可笑,不由自主地攒紧了身侧的手。
“我说的都是事实,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拿出来献丑。”许慧玲冷冷地说,“要是15年前,我可能还怕他们,能躲就躲,但是现在,想把阿瑾从我手里抢走?做梦吧!”
“……阿瑾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瞿云舟不禁问道,“难道不是为了报复罗轩?”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前世中罗轩的模样,虽然只有一眼,但是印象还是很深刻。那么一个儒雅的男人——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许慧玲道,“也许那个时候,我是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你觉得还是这样吗?”
她从沙发里起身,在上面站着俯视她,“阿瑾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人,谁也别想抢走他!”
瞿云舟被她沉静坚定的眼神微微惊住,心里有各种波涛在涌动。
快到期中了,瞿云舟各项科目都圆满地过关,心里的阴霾去了不少。冷静了几天,她才选择和罗玉庭在城南一家咖啡馆碰面。
咖啡馆是靠海而建的,清一色的落地玻璃窗,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海滩上的风光。因为头顶罩了遮阳篷,没有烈日射进,馆里非常清幽。
侍者把她领到角落里的一个位置,罗玉庭已经坐在那里,双手轻轻交叠着搁在桌上,侧着头望着外面的风光。有阳光透过遮阳篷落到馆内,只见他的面颊在暖色的阴影里半明半寐,婉转冷淡。已经入了深秋,门前栽种的凤凰木也开出了更加艳红的花卉,他一身浅灰色的衣着反而显得雅致应时。
瞿云舟在他面前坐下,他才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向后打了个手势。只是一会儿,咖啡端了上来,给她点的是加了糖和牛奶的卡布奇诺,自己却是苦涩的意式浓缩咖啡。他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并不开口。
瞿云舟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说话,就开了口,“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罗玉庭,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为了夏瑾才故意接近我?许慧玲都告诉我了——你们的关系。”
被这样当面戳穿,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低着头浅笑吟吟,“我早知道她不会瞒着你,在国内就住在一起,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代我问候她,这些年,我也很想她。”
“你想不想她,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
“我说‘是’,那就太冤枉我自己了,我要是说‘不是’,你一定不信。让我怎么回答呢?”他放下咖啡杯,对她笑得没心没肺。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告诉我!”
“好吧。”罗玉庭苦笑了一下,收敛了神色,尔后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故意接近你,因为我真的很想看看我弟弟。小姨应该告诉你了,我一出生就没见过他,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想见他。你能够了解一个做哥哥的心情吗?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希望你能谅解,因为你是我很在乎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一时的轻率,而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
他言语真诚,笑容和煦,让人感到一阵一阵源源不断的温暖。但就是这样外表光鲜的人,越有可能心内阴暗,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越会骗人、越会戏弄人——她紧紧地咬住牙,想起前世那个时候,有人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明媚的阳光里,她站在草地上看着向她走来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