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云舟想笑,却生生憋住。她从台阶上下去,在船头站稳,拉住了拴着岸边木桩的缰绳,见他迟迟不下船,仰头对他笑道,“下来呀,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夏瑾看着她伸出的手,“呸”了一记,笨拙地撸起袖子,试探地伸出脚去勾船头。他闭着眼却想努力睁开的表情实在好玩,瞿云舟使了坏心,双脚一晃,船就左右摇晃起来。
夏瑾吓得收回脚,趴在岸边的台阶上,心有余悸。
瞿云舟哈哈大笑。
这时,夏瑾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心里实在生气,左右环顾了一下,从身边一棵橘子树上摘下几片树叶,揉成一团就朝她扔去。瞿云舟身手虽然敏捷,但是头上和肩上还是沾上了一片绿色的叶片。夏瑾叉着腰笑起来,“白痴!”
瞿云舟忙把叶子取下来,丢到水里,“无聊。”
“是谁无聊啊?”
见他又要炸毛,瞿云舟忙安慰,“好好好,是我不对。那现在可以下来了吗?”她重新伸出手,递到他面前。
夏瑾看着她的手心好长时间,低垂下眼睑,最后还是轻哼一声,撇开她自己跳到了船头。瞿云舟没有在意,放开了缰绳,撑桨把船隔离岸边。小船摇摇晃晃,在水面上慢慢漂移,沿途岸边的茶花已经开了,红白相簇的一片,衬着碧波澄江。
夏瑾从上了船的那一刻开始,脸色就煞白煞白,眉毛不停地抖动。但是,他怎么能让这个家伙看到他的窘迫?
这样想着,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船中央,双手在两边扣着船板,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怎么看怎么诡异。瞿云舟冷不防回过头,看到他的脸色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拔起水中的船桨一甩。几滴水珠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准确地泼到夏瑾的脸上。
船桨“砰”地一声被她扔到船里,捧着肚子笑倒在船头。
“你笑?我让你笑!”夏瑾恼羞成怒,从水里舀起一捧水就泼到她身上。瞿云舟避之不及,被浇了个半身湿。再好的脾气也会生气,更何况瞿云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一时热血上脑,也学着他的样子泼了一大捧水到他身上。
这样玩闹了会儿,两人的衣服很快都湿了,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出来。
瞿云舟想起刚才自己做的事情,无奈地摇头。前世和现在加起来,都奔40的人了,还和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斤斤计较?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可笑。
“好了,不闹了。”她看了眼天色,再看了看他身上半湿的衣服,说道,“上岸吧,去换条衣服。”
夏瑾还在气上,背着身子不理她。
瞿云舟只能走到他身边,推推他的肩膀,“别闹了,要感冒的。”
“关你什么事?我不要你管!”他撇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嘴巴撅起来都快挂一个油瓶了,瞿云舟实在是无可奈何,叹着气,“难道你要在这里过夜?夜深人静的,没准还有水鬼。”
“水鬼?”夏瑾立马跳起,抱住她的手臂,左顾右看,“哪里有水鬼,哪里有水鬼?”
胆子居然这么小?还那么爱哭!瞿云舟在心里暗暗耻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这个我也说不准,听说这个地方,曾经死过一个女人,就……”她忽热指着前面岸边的一棵杨树,“就吊死在那棵树上!”
夏瑾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躲到她身后,“我们快点回去!”
“你抓着我,怎么划桨?”瞿云舟忍着极大的笑意,低头把掉在船里的桨拿起,推开他要坐到船头。
但是夏瑾怎么都推不开,她笑道,“难道你怕鬼?”
“谁说我怕了?”激将法对他,总是屡试不爽。虽然心里发怵,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头一扭,一鼓作气到了另一边坐下。但是神色慌乱,回去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好笑的同时,瞿云舟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她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窝在父亲的怀里,年少无知、无所畏惧吗?以前是象牙塔里的公主,现在懂得了很多,就再也天真不起来了。不知道夏瑾以后会不会也和她一样?
许慧玲不善表达,但还是把他保护地很好,她真的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事情告一段落,当晚,瞿云舟终于睡了半个好觉。但是想着过几日即将到来的项目洽谈,她心里又开始忧虑起来。虽然“罗帝曼”看似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但是没有发生的事情,谁又说得清?
今夜的月亮还是残缺,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看不到一轮满月了。
瞿云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