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后堂堆着山一样的礼物,有绫罗绸缎及各式毛皮,有钗环玉珮珠花等首饰,有燕窝人参等名贵补品药材,有各式精美吃食,有花瓶玉佛等摆件,甚至有架紫檀木屏风和一架镶嵌着珠玉的瑶琴。小丫有点呆住了,咬了几遍手指才知道自己不是做梦。
那些送礼的人送到就走了,而且看得出都是小厮打扮,只搁下一句话,说是庆祝美丽坊开张,云州各商铺的东家和管事们送的。
庆祝开张?美丽坊开张都大半个月了,今天才送贺礼?
送也不打紧,但是每样都价值不菲,连吃食也是精制的,名店里最贵的糕点蜜饯。
在晚香楼做了一段时间管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东西的好坏倒也辨得出。
光是那些色泽纯正,柔软华美的毛皮,什么紫貂、灰鼠、白狐皮,与宝妈妈身上的相比,也不遑多让。
首饰上嵌的宝石珠子小丫认不全,但那金灿灿的材质倒是很有咬一口下去的冲动,听说金子咬下去的感觉不同。
花瓶胎质洁白剔透,上面一幅百子千孙图,人物灵动,神态逼真,笔触细腻流畅,就算小丫不懂赏析,也看得出是佳作。
玉佛是上好的青玉,做这么大一尊佛的整块青玉,而且没有一点瑕疵,应该很难找吧?
紫檀做的十二扇屏风,该值多少钱?
瑶琴,她哪里会弹?面前如果有只牛倒可以试一试的(对牛弹琴),上面的珠玉不知道挖出来能卖多少钱?
燕窝是血燕,那棵参比小丫当初挖到的那株大多了,果然在原生态的环境,珍贵药材不是什么稀罕物啊!阿胶、雪蛤什么的,一送一大包,看来根本不值钱嘛!也亏得宝妈妈把她那些补品全都特地放一间房间锁着,老鸨就是老鸨,眼皮子浅!
小丫呆呆地想了好久,终于没被这一堆五光十色的东西冲晕了头脑,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哪里有这么大的一只蛤蟆在街上跳?在搞不清楚送礼人的用意之前,这些礼物是断然不能收的。
问题是连礼物是谁送的都不清楚,也没个帖子什么的,怎么退回去?虽然送礼来的小厮说是云州各商铺的东家和管事们送的,但总不能挨家挨家的铺子去问吧?
这些礼物给小丫带来很大的困扰,不能收又怕有损坏遗失,放在哪里都不放心。她想让吉武在店里守着,吉武面无表情,没有答应也没有表示反对,但依然是小丫到那里他跟到那里,跟本没有去守那堆阿堵物的意思。
想要请教,又找不到什么人。燕飞扬自从中秋之后就没见过面,也不过来吃饭了。赵十一这几天也没见着影子,不知跑哪里去。其他的人也指不上。
没奈何小丫只得在铺子里住了两夜,为了看守那堆能看不能动的东西。
当双喜把帖子送到小丫面前的时候,看着落款,小丫终于松了口气,有主冒头就好,不用整天惦记着。虽然帖子只是请她去赴宴,但去了事情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在这世界还是第一次有人请她赴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宴,相信总不会是鸿门宴吧?
把自己细心修饰一番,小丫带着吉武、双喜赴宴去。
设宴的地方是一个富商的园子。虽已到冬天,但未曾下雪,北风吹得也不凛冽。园子里红叶正艳,远远望去火云一般,倒有几分诗意。
甫入园门已有人跑去稟报,一个白净富态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迎上来,拱手作礼,满面堆笑地说:“杨小姐,敝人珍宝楼陈熙良,杨小姐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珍宝楼小丫知道,是云州城内最高档、最豪华的酒楼,酒菜都是一流的。原来这人就是东家,怪不得园子门口写着“珍园”。
“多谢陈老板邀请,小丫年幼,不识礼数之处,还请陈老板提点。”小丫也很客气地回礼。
“杨小姐太客气了,美丽坊开业才数天,云州城内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位东家听闻杨小姐聪慧美丽又能干,都想一睹芳容,更想请杨小姐指点经商之道。所以在下才冒昧下帖子请小姐玉趾移步,杨小姐莫怪我们唐突。”陈熙良笑眯眯地说。
“陈老板是业内前辈,小丫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不明白,还请陈老板不吝赐教。”小丫很诚恳地说。
“不敢当前辈二字,更不敢说赐教,有事杨小姐尽管吩咐。”陈熙良诚惶诚恐地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宴席之处,陈熙良请小丫上座,小丫那里肯,推辞良久,才坐到一侧。甫才坐定,丫鬟上了茶,陈熙良便引众人来相见。
小丫见一干老狐狸(小丫认为无商不奸)纷纷来给自己见礼,自己年纪轻轻自然不敢受,何况事有跷蹊,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只能打叠起精神客气相对。
一时阿谀谦虚之语齐飞,奉承讨好之色溢于言表。
见小丫言语平易近人,笑容和蔼可亲,那些商人言语便多了起来,热切地套起近乎。
小丫本来就存了刺探之心,此刻更是多聆听少说话,对他们的说话,多是含笑“嗯!”“是吗?”“哦。”地含糊应对。
渐渐的听出味道来了,自从赵公子赵小候的名字出现了几次,又隐隐牵扯上赵家的生意什么的,小丫方恍然大悟,敢情他们是当她是赵家人来讨好。
这个误会还是澄清的好,明白了缘由之后,小丫歉意地说:“多谢各位的厚爱,我其实与赵家没什么关系,我与赵公子只是一般朋友。小店开业,多谢各位来捧场,但是礼物太贵重,实在是受之有愧,待饮宴之后,各位给个单子我,得给各位退回才是。””
那些商人忙说:“杨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这些小物什只怕不入杨小姐的眼,又能值什么钱?杨小姐不收,怕是看不起我们,不想和我们做朋友。”
“诸位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诸位肯与我做朋友,是看得起我,又怎会不愿意。只是觉得诸位虽然是东家或管事什么的,手里也不缺钱,但银钱挣来也不易,都是诸位的辛苦钱,小丫实在是不敢受。如果当小丫是朋友的,就请把礼物收回。”小丫诚恳地说。
“杨小姐如此明理,我朱大有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一个相貌有几分忠厚老实的汉子站出来大声说。
“那就好,请教朱老板府上在哪里?前几日送了什么物事来?小丫一定会带上礼物去拜访朱老板的。”小丫笑盈盈地说。
“朱某住在西城大街,杨小姐若能光临寒舍,朱某定是欢喜不尽。但朱某一生难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送给朋友的东西朱某是绝对不会收回的。杨小姐只管放心收下,就当是朱某日后为杨小姐添妆的。”朱大有拍着胸口说。
“是啊!是啊!都是给杨小姐添妆的。”“杨小姐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仅仅是一点礼物,我们并没有麻烦杨小姐的意思……”,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小丫头大了,这是什么状况啊!
“这里好热闹啊!”小丫正不知道该如何说辞才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