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对着大野猪又傻傻坐了一回,才出门找人帮忙。
她首先找到张菊儿,张菊儿的哥哥张铁柱是铁匠,人老实,又有一身打铁练出的蛮力,杀猪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但还不够人手,小丫在村中相熟的人不多,想了想又到阮大娘家请了阮七。
小丫对他们说,她早几日在山上救了一个猎户,家人十分感激,昨晚送了这只大野猪过来。想是乡人朴实,几人并没有多问。
阮七生得白净,身上拾掇得整洁干净,乍一看象个书生,与黑壮的张铁匠站在一起,更显得斯文俊秀,做事却是一把好手,干脆利落。倒是菊儿没了往日的活泼,做事也斯文几分,有点羞答答的,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与往日的巴拉巴拉大有不同。
小丫是二十一世纪成年人的灵魂,一看菊儿偷偷看阮七时的眼神,已然心如明镜般,也不点破,只在心中暗暗发笑。但看阮七像不知情般,心想有机会时可要撮合一番。
四人忙碌了半日,总算才弄妥当。阮七套了骡子车,帮忙小丫把半爿野猪肉载到镇上去卖,卖了钱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回来。
小丫早留下两只野猪腿送给他们作酬谢,又把卖剩的一些猪下水、猪头、猪骨分了好些给他们。
大家都很高兴,这个村庄的人都很穷,平时吃的都是粮食掺着野菜,虽然张铁匠和阮七有门手艺,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富余些,但也不是经常有肉吃。
小丫买了很多盐和酱油,还有一些八角、茴香等香料,准备把剩下的野猪肉腌了腊干慢慢吃。
张铁匠听说小丫要做腊肉,主动帮她在墙上钉了几个大钉子,拿麻绳做成套子,架上一条竹竿,可以用来挂腊肉。还说如果怕腊肉白天拿出去晒不安全,怕被人偷走,可以拿去他那里熏,他打铁坊子的炉火一天到晚都旺着。小丫自然满口说好,说好腌一晚明天就拿过去。菊儿拿了一把菜刀送给她,说好用来切肉。
屋子内多了两张小方凳,一张小方桌,原是小丫要向阮七买的,但阮七坚持不肯收钱,说是平时用剩木料做的,并不值几个钱,还送她一块小砧板,小丫只得收下了。阮大娘还让阮七捎一把她种的青菜给小丫。
小丫添置了一些锅盆碗碟,买了一些米面和调味品等。本来她还想买一身衣裳,一床被子的,但手里的钱不多,只能先解决肚子问题。
小丫煮了一点山药猪肉粥,她胃肠很久没进肉食,一下子进食过多油腻,肯定受不住。尽管还馋着,只能先喝一点肉粥,不能为了一时口腹之欲害了自己。
燕四在夜深人静时来到,小丫殷勤地请他坐下,从温着的砂锅内盛出一碗汤,笑着说道:“你上回失了血,这肉骨头汤内放了红枣、花生、党参、黄茋、枸杞子,可以补血,还放了山药吸油,也不会太油腻,你先尝尝咸淡合不合你口味?”
燕四怔了一怔,这些药材虽然普通,也不是几个铜板买得起的,对贫苦人家来说也是要不少钱。
看着小丫忙碌地生火,炒菜,燕四皱皱眉头,说道:“我随便吃点就好,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行!这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而且那里麻烦啦!一点都不麻烦!只是怕不合你的口味!”小丫依旧忙个不停,没有煤气灶,确实比较麻烦,要添柴,又要注意控制火候,幸好以前曾下过乡,进山辩识草药,在僻远山区的人家见过用柴火,不然今天糗大了。
炒了一碟肉片,一碟青菜,溜了一碟肝尖与肥肠,装上一碗米饭,安了箸,放上一杯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寒舍简陋,粗茶淡饭,请燕四爷莫要见怪。”
眼前女孩瘦瘦小小,肌肤黄瘦,下颏尖尖,头发带枯黄之色,一看就知道长期营养不良,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动人,笑容真挚,看不见一点愁苦之色。
燕四举箸,味道不错,菜香饭美,想不到这小丫头不但懂点医术,烹饪手艺也不错,见小丫坐着不动,讶异地说:“你不吃点吗?”
小丫摇摇头,说道:“我很久没吃肉了,不能一下子吃过多,我喝过粥了。”想了想让客人独自进餐总是不够热情,于是拿一个杯子倒上水,笑言道:“你受伤不能喝酒,所以我也没买酒,就以水代酒,咱俩喝一杯如何!”
燕四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咱们就以水代酒吧!”俩人举杯同饮,相视一笑。
村民们都睡得早,小丫的屋子在村边,与周围的人家离得不近,谁也不知道,这小孤女简陋的房子里,洋溢着压得低低的欢笑声。
燕四没有留下,只是笑言明晚同样时辰再来,让小丫备好饭菜。
一连数夜,燕四都飘然而至,村中也没人发觉。
小丫白天上山采摘野菜草药,晚上备好饭菜等燕四来。山上有时也会采到木耳、蘑菇、山笋等,小丫对植物知识颇为丰富,更能鉴别有毒无毒,所以每天都能变换花样做菜。
之前有用肥肉煎了一些油存着,有了油,再把山野菜去涩处理一下,纵然是素菜也十分可口,燕四吃得赞叹不已。
俩人谈天说地,聊得十分开心,燕四学识十分广博,对这个时代很多疑问他都能解答,小丫的好学不倦也令燕四十分赞赏。
他发觉小丫与一般女孩子不同,除了聪慧早熟外,她敢于直视他的眼睛说话,率直地发表她的看法。她衣衫破旧,举止却落落大方,她似乎颇有学识,又对世事一无所知。有时讲的某些用词很奇怪,自己听不懂。
他也暗中查探过,小丫从出生开始都住在这里,无任何可疑之处。他当然不知道小丫是穿越过来的时代白痴,只认为她长期困居在这小山村,所以对世事一无所知,至于她的学识,也归功于她的聪颖和天赋异禀。
燕四是夜深才来,吃完聊聊就走,有时聊得高兴,也迟些走,但绝不会留至天亮。小丫奇怪地问他为什么白天不来。燕四笑笑说怕被人知道于她不好。
小丫笑言他似狐精,夜晚才出来作怪。连她自己有时都怀疑他是狐狸精,且不说他样子俊美,风度翩翩,声音低沉动听,有时懒洋洋的还带着魅惑之意。幸好自己两世为人,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然肯定会被迷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