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历2425年七月,西蓠王朝转机再现,虞天候派兵把守东滨,全数武力大有一攻东瀛之势;南面自有江湖势力扫平乱党,立压南瞻属国。自此,大蓠东面南面危机解除。
“皇上,您为什么什么也不做?”卓航的肩伤已经长好了,但仍然记得虞天候当日的盛怒。杀伐狠绝了半月,却忽然收了手帮着对付东瀛那个麻烦。而无论是当初的秦艽,还是现在的反常,皇上始终不曾有任何举动。完全不似,那个不折手段的天下至尊。
“朕要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归天。”皇帝说这些话的时候,背景始终是森严冰冷的金銮殿,那个别人歆羡,为己束缚的地方。那么多人想做到这个位置,掌控天下的权利,俯视众生的虚荣,执笔的手起落不过一瞬,便可决定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只不过自己的自由早已经交给皇位,祭祀给国家。
曾经想过怎么样应付国库的亏空,怎么样应付虞天候的咄咄逼人,但当国师一语点醒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再值得费心。
万法归一,万物为空。所有的因果都会纠结到最开始就画好的轨迹,那么还有什么能够值得去争取。
秦静,差点连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个名讳,以静为名,却不得安宁。这么多年,那么久的疲倦忽然一下子袭来。
清澈流水,万古恒疾。我们往往就站在水边,看自己的年华似水流去。而今,白狐卸下了腰间的锦衣令牌,连绵的矮山上,独倚着看间或出现的溪流。桃妃已走,所以不需要再回宫,还能再去哪里?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做?当一切都停下来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狐主子,无铭小主接管白虎门歃血扫平东瀛各剑派,”玄影是无铭让他过来的,通报着一些很重要又不想让别人明白因由的消息,“上官将军看主子书信后率军北上,立守莽蓠边境。”
“我知道了。你也去帮无铭吧,不必呆着我在这里。”
“狐主子,你……”
“我再不想管那些事。”未等玄影说完,就是一语打断,白狐心静不下来,却独依着这外物显得云淡风轻,所以可怜而又可悲。
人总是在这其中留恋徘徊,找不到出路,也再无心情或者力气去挪动一步。
“玄影,你跟着我多少年了?”很久以前,在自己还能笑着杀人的时候,在自己能够为那些虚名得意的时候,白狐的影卫就已经能够让江湖人闻风丧胆。多少年了,刀起刀落,这么多年,原来做的从来只是一件事。
“玄影十六岁跟着主子,快十年。”
“那你说,现在挡在我的是什么?”眼前空旷无遗,满眼的青色无杂,但白狐总觉得被困住,闭着眼睁着眼都是一阵阵的心悸。
“玄影私下觉得,主子是怕……”
多么可笑,怎么样的刀光剑影都不眨一下眼皮的鬼魅到最后会被人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什么是惧,什么是怕?因为以前无情无心是从来不曾有值得珍惜的东西。那么现在的又是什么,无助,压抑,白狐竟然为了天下太平让上官芩镇守北疆。
桃妃说过,不若张纸,心有千千繁结。只是放肆的久了,连自己也找不到最初的不快。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上官芩,如果对自己好变成了补偿,那么还有什么意义?
背上异常的烙痛让落月睁大了眼,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幕幕的往事排山倒海的袭来,惊恐的跪倒,明明是背上的烙痛,为什么感觉莫名的心悸?
终需记起,那些往事前尘终究是永远都不能抹去的.无论睡了多久,忘了多久,仍然能这么轻易被人催动.
“习落月,那些前尘往事你都记起了吗?”双手合十,檀红的佛珠一颗接一颗的转过,“五百年前,你束了一个吞天辟地的孽障,那场浩劫,损了你满心的清目,背后的红莲火也就此熄灭。五百年后,天劫再运而生,你将再为背覆红莲,除妖破魔。”
“我不要!我不要想起来!”头痛欲裂,落月伸手拽着面前的灰色僧袍,疼的连抬头的气力也没有,只能喘着气看到芒鞋无尘。
“习落月,五百年前你亲手剜了秦艽的心脏设计于蚕魔,至请至性的人就算被你杀了也没有一丝怨言,不肯忘却前尘情愿在阎罗地狱多受十倍的苦楚也要今世同你重逢。”催导着对于他来说不算很久以前的记忆,细密的梵音不绝于耳,全然不管苦疼心伤的女子跪在自己脚边,“这件事,你花了两百年沉睡,两百年遗忘,现在要全部记起来。”
佛前红莲圣火,焚尽世间狂逆,整整五百年,习落月造就了五百年为整的杀业。何谓罪孽深重?杀的人冤债缠身,宿命已绝,可为什么即便死在红莲法号中也不得超生,除妖破魔,到头来罪孽深重的是习落月自己。
谁也不知道白衣赤足的女子早已染红了一双手,红莲摇曳如烛,陪了她五百年终究熄灭。亲手剜了爱人的心后,再也无力去负起那样的天责。赤足无尘,得到了神的许可又如何,杀业终需偿还,即便是受了上天指使的红莲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