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盛之出了宫门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府中,连上前递茶的老妻都没理会,夫妻相伴多年,汪夫人知道老爷的脾气,也不生气,吩咐大丫鬟,今晚的晚膳不吃辣椒,汪大人祖籍湖南,特别能吃辣,先帝还在世时,有次和臣子们议事到很晚,就在宫里赐了晚膳,正赶上先帝那几天肠胃不好,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先帝看汪大人食之无味,还以为是在他面前拘谨,好一番劝说,最后才知道汪大人吃不惯清淡的食物,翌日下了朝,还赏了汪盛之一个会做湘菜的厨子。足以看出汪大人和先帝的感情。
汪盛之坐在太师椅上良久,对老妻道“婉娘的婚事先别跟晋恩候府议亲了,等我探过了王爷口风再说”
汪盛之口中的王爷自然是梁王,汪夫人却惊呼道“老爷要把婉娘嫁给梁王殿下?”
汪胜之胡子一竖道“有何不可,在众人眼里老夫早就是梁王一派的人了,索性做到底。”
说完也不理老妻震惊的眼神,对随从吩咐道“去,请王爷过府一叙”
心中却暗自叹息,皇上羽翼丰满,为了除掉殿下,不惜让瞿姚临那个草包出任兵部尚书,朝中太后,皇后各派人马,把整个朝廷搅得乌烟瘴气,好在这些年随着皇上亲政清肃朝堂,太后和皇后一系的势力逐渐都被拔除,只是这样一来殿下就越来越危险了,以前皇上是腾不出手,现在……先帝啊,臣不知道还能庇护梁王殿下多久。
李琛接到汪府的帖子很惊讶,第一反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汪阁老刚从宫里回来,就请他过府,这样是不是太打眼了。转念一想,不对,如果真有事也是派人密报,怎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请他过府去呢?直到坐在汪阁老家的暖阁里,才发现好像真的只是要和他促膝长谈。
席上果然都是些清淡的菜品,因李琛的到来,加了几道味道偏重的鲁菜,汪盛之根本无心注意席上有没有他爱吃的湘菜,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朗,气度儒雅的李琛颇为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殿下已经是弱冠之年,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先帝也走了十多年了”
李琛给汪盛之斟酒,笑着道“是啊,当年我还是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娃娃,这些年全靠阁老费心了”李琛对汪阁老是真心的敬重感激,这么多年,多亏他周旋,不然自己一个六岁的先皇嫡子怎么会有命活到现在,汪盛之于他,亦师亦友早已不是君臣。
汪盛之仿佛也回忆起了这些年的种种,片刻后下定决心般的开口道“殿下,也该娶亲了,正好老夫家的大娘子婉娘也到了年纪,不知殿下愿不愿意认我做这个岳父”
李琛惊愕抬头看着汪盛之良久,感触道“阁老何必如此呢,这些年已经为我付出良多,如今还要赌上全家人的性命吗?”虽然现在在众人眼里汪盛之也是帮着梁王的人。但和结成亲家是本质上的区别。一旦结亲,汪盛之就是他岳父,如果说以前汪盛之还有什么保留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结盟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他被皇上抓住什么把柄,那汪盛之定脱不了干系,会被一起株连。
汪盛之佯装生气道“怎么,殿下难道嫌弃老夫女儿的长相不成?”婉娘确实没有惊艳之姿,确是真正的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性情温婉大方不说,这学问比起一些翰林学士也不为过,自幼就聪慧过人,绝对会是李琛的好帮手。
不等李琛解释紧接着道“老夫,老啦,在有生之年希望能看着王爷再也不用担心,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这样也有脸去见先皇。”
李琛郑重道“在我心里,阁老是我最敬重的人,这件事还望阁老三思而后行,李琛实在不愿意您受到牵连”
汪盛之却不领情胡子一竖道“老夫要是那等贪生怕死辈,当年还进什么宫把你带出来加封建府。你以为不让老夫参合进去,皇上最后就会放过汪家吗?”
李琛神色复杂,他岂会不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的道理,他和李勋终究会你死我活。只是他却不想让汪阁老陪着他赌上性命,自己已经亏欠他良多。只是正如阁老说的那样,就算不参与进来,这些年为了他,阁老也没少得罪李勋,难保李勋彻底铲除自己后,设个局,除去汪家。
他抬起头问道“阁老决定好了?”
汪盛之神色坚毅道“是,不知殿下可准备好了?”
李琛终于重重的点头。与其摇摆不定,不如全力以赴赌一把。成王败寇而已。
只是眼下却不能公布与众,要把聂祁姝送到宫里才行,而且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琛的母后虽然仙逝,但宫里还有个和他极为不对付的太后,和皇上,要想让太后同意这门婚事,少不了要费一番周折。
李琛和汪盛之说了自己送聂祁姝进宫的计划,汪盛之原先知道一点他和项辙一直私下有联系,只不过没想到,国公府已经暗中和梁王殿下联合了,看来国公爷也看到了项家的危机,不过这样胜算就更大了。
汪盛之饮了一口酒道“兵部尚书的人选,决不能让皇上用瞿姚临”
李琛知道这几天为了兵部尚书人选的事已经僵持很久了道“好,我来想办法,阁老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汪盛之道“国子监祭酒韩放是我的学生,也是你表兄。此人做的文章虽文采一般,却有个特长就是计算钱粮,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计相,唯一不足的是此人最擅长的是户部的管理不是兵部,可现在户部尚书新上任,根本腾不出他的地方”
李琛脑海里也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怎样才能让皇上答应。
汪盛之又道“实在不行也不要紧,只要不是皇上的人或瞿姚临那个废物就行”毕竟朝堂上还是李勋说的算。
遂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又和李琛说起了别的事。直到深夜李琛才从汪府出来。不多时皇上的岸头上就多了庆历司的关于梁王会见汪盛之的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