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房最终同意了,三人拟定了契约又找人公正了之后,云袖就开始认真地做起了这个事情。只是这样一来,难免的就违背了要疏远张翼的心思,甚至不得不时常在一处。
云袖忙昏了头,加上成了事儿的兴奋,竟是忘记了和张翼之间应该保持距离。而这样的情形,落在张翼眼里,不免又让张翼生出了别的心思。张翼因为这个更加卖力做事想要借此讨好云袖,这都是后话。只是这样亲密的情形落在了别人眼里,难免的就生出许多误会来。
好在事情上了正轨之后,张翼忙着四处跑,倒是大大的减少了见面的机会。而云袖也认真地教导绣娘绣活,甚至连回家都少了。所以更是与张翼碰不着面。即便是有事情说,也是云袖交代给庆历让庆历转达。
而周房也派了可靠的人过来帮忙,所以皮货这上面的事情的,倒是慢慢的就不许用操心许多了。
忙碌了两个月之后,云袖的付出终于见了成效。一是绣娘基本上都学会了一些针法,总算是赶上了过年这一趟子订单最多的时候。二来,就是皮货这头也见了一点利了。果然不出云袖所料,当这些皮货一摆上店铺,那些中下等的人家问过价钱之后,便都舍得买回去。第一批货,很快就卖光了。虽然利润的确不如其他事情那样赚得多,可总算是比起种庄稼这些要好得多。
因为周房这一次有云袖的帮忙,所以周房竟是挤走了镇上好几个裁缝铺子,颇有些一枝独秀的意味。而周房也趁机收购了那几个亏损的铺子扩大了自己的经营范围。这个年,周房过得格外的舒心,连带着云袖也得了不少好处。倒是让云袖有些意外。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袖也终于探听到了一些关于她以前那个家里的事情。毕竟苏州杨家,在商业场上也算是赫赫有名。
其实也不算是探听,只是无意中听到周房说起罢了。说是杨家大奶奶没了,杨家大爷杨君瑞也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云袖当时就有些懵了,也顾不得周房好奇,连抓着周房问里头的细节。可是周房哪里又知道细节?最后也只说了一些基本上都传出来的话:“杨君瑞虽说最后还是好了,可是却也放出话来,要为大奶奶守孝三年,三年之内不会再娶。”
云袖初听了这话还有些奇怪——怎么这话竟然传了出来?续弦这些事情,是内宅的事情,不应该说给外人知道的。可是听周房的意思,却是好像基本都知道这个事情似的。再看周房言之凿凿的样子,却又不像是编造的。
想了许久,云袖才想起——依照杨君瑞的性子,也不该说出这话的。除非,是故意说给某人听,好绝了某人心思的。这样一想云袖不免又想起:肯定是有人逼着杨君瑞续弦了。虽说还有一年的丧期,可是只要过了这一年再过门就是了,并不妨碍着杨君瑞先相看着。
再想想当初二太太和春香害死她时候的模样,云袖不免不寒而栗——或许,正是二太太的提议,让杨君瑞续弦的。毕竟杨君瑞也才不过二十五六岁,那一双孩子也需要人照顾。续弦,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
就算杨君瑞再怎么反对,却也拗不过老太太。老太太不可能让杨君瑞这样年轻就孤零零一个人过。所以,杨君瑞也只敢用推脱的法子说出这三年之内不想续弦。可是三年之后呢?老太太不可能会忘记。
至于续弦的人选——若是二太太的人,又该怎么办?那一双孩子又该怎么办?
再想想春香——那丫头做出那等背信弃义的事情,就是为了爬上杨君瑞的床,谋个姨娘的位置。若是杨君瑞看上了春香,春香再有了孩子,那难保这个毒妇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对那两个没了母亲的孩子下手。
只是这么一层层的想下来,云袖的背脊就让冷汗打湿了。起初,她还没想这么深,所以只想着回去守着一双孩子就好。哪怕只能是远远的看着。
可是现在,云袖却不敢再那样想了。远远的看着有什么用?到时候杨君瑞续弦了,那一双孩子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虽然还有老太太护着,可是老太太一年一年老了,还有多少年的寿数?杨君瑞偏生又那样忙,哪里时刻能顾着内宅?
于是,一个念头便是隐隐约约的生了出来。只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想要得到就能得到的。里头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但是若是做到了,以前失去的不仅都能拿回来,就连当初的仇也能报了吧?
云袖这一夜,竟是未眠。反反复复的将这些个事情想着,琢磨着,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为了什么,都该尽力一搏。虽说前路困难重重,可是却也有许多的优势。这样算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三年,最多还有三年的时间。云袖相信,凭着这么多年的感情,杨君瑞定会说到做到,三年之内绝不会再娶。
所以,她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内,她要想法子让老太太认可,然后重新成为杨家的一员,顺理成章的将那一双孩子护在羽翼之下,名正言顺的问二太太和春香讨回那笔性命之债!
一夜未睡,云袖第二天自然精神就不会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偏第二天就是小年夜,周房家的早早就过来让她们一家子过去吃年夜饭。
所以周房家的一看见云袖这幅样子,便是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惊呼了一声:“是不是病了?怎么这样没精打采的?”
云袖忙摇头示意周房家的小声些,怕被庆历和云朵听见了。然后又拉着周房家的到一边儿去,找个了理由搪塞过去:“我只是想事情,所以昨天晚上没睡好罢了。不用担心。”
周房家的立刻便是关切的问道:“什么事情也值得你这样费神?”
云袖一楞,脑子一转后便用庆历出来搪塞:“也没什么,就是寻摸着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将我弟弟送去认字读书。婶子你也知道,我们以前没条件。现在好不容易有条件了,可庆历年纪这样大了,实在是不好找地方了。”
倒也不是云袖随便瞎诌,而是这个问题也着实困扰了她许久。她始终觉着,庆历还是应该读书认字的。就算不指望科举什么的,总不至于当睁眼瞎子吧?
没想到这随口一说,周房家的略微想了想之后便是突然笑起来:“这有什么难得,我倒是有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