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玄浪马不停蹄为凤鸣璧与苏清兮周旋的当口,雪玥却在深秋静日中蒙头大睡,梦里兵荒马乱,那些支离破碎的残肢断骸顺着血水涌到雪玥面前,空灵的低唤教诲却来自师傅,梦境中时而又浮现天瀑崖下的参天古木,眼底一片漆黑的紫衣少年正冲着自己冷笑,笑得人毛骨悚然,还有废掉自己武功、带走师傅的黑衣人,这些看不清面目的人与自己擦身而过,而自己却在鹅毛大雪中步履不停的奔跑,呼嚎,一脚落空,跌入万丈深渊….
雪玥蓦地睁大双眼,细扶额头,尽是汗珠,抬头看看天色光景,不觉已是数日,倒真像是研习咒语走火入魔了,屋外艳阳高照,秋高气爽,也该去见见长公主了,雪玥想着便合衣下床,洗漱一遍便准备入宫了。
日渐秋凉,四周景色凋敝,可这昭阳宫前却做了一番枯水景观,叠放有致的石组栩栩如生,远境白砂如云雾海洋,深邃静谧的禅意悠然而生,纵使寻不到丝毫开花植物的踪影,却予人一种更加安定内敛的力量。
庭中端坐的正是长公主芜妍,檀木木盘置于身前,其中浅浅盛着一盘白砂,直见她十指轻弹,宛若水波游走,寥寥几笔,便是一副山水画卷,她抬头望着雪玥笑了笑,将眼前之画随意一挥,又是一片看不出端倪的散沙。
雪玥拍手赞道:“妙!真是妙极了,平生从未见过如此作画方式,不用笔墨纸砚,随意兴起,便游龙走凤,作出一番佳作。”
“你今日来怕不是过来称赞我这沙画的吧?前几日淫雨霏霏,你便没来找我,可有在家下苦功学习啊?”长公主的脸还是那样漆黑难看,可身姿与音调却宛转入耳,闭上眼来听她说话,一定会在心中将她描绘成绝色佳人。
雪玥沉默了半晌,似有心思,不便言语。
长公主招手示意道:“你过来…”旋即指尖游走,漫不经心的在木盘上作画,自言自语的说道:“万事万物,都不是恒定的形态,水可以为冰,亦可以为气,一个人,不一定只有一种身份,如若每个人都不是每个人,世间将会怎样?会颠倒秩序吗?会顷刻间坍塌吗?并不一定,一代帝王陨落,总有新主降生。前尘往事,亦可以尽数忘记…”
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跟空中的浮云一样难以捉摸,雪玥却听出了蛛丝马迹,拍案笑道:“我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不必点破,不要将自身看得太重,世间便没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你看我这张脸,可怕吗?”公主说着凑近了雪玥轻轻说道,似催眠摄魂一般。
雪玥忽然觉得面前这张丑陋不已的脸倒也没那么不堪忍受,院中凉风拂过他面颊上垂下的几根青丝,天地间似只听得到自己心中的低语。
这几日,雪玥在书房中潜心研究穆临渊家中的书籍,却毫无进展,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每每自我操作起来,便总是力不从心,试才长公主一番点拨,雪玥又想起了别的事情,陡然问道:“长公主可否再告知我关于他的一些事迹?”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穆临渊,彼此早已心照不宣,长公主轻笑了一番道:“他?他啊?会跳舞呢,祭天大典上必须由他负责歌舞祭祀,这一点是祭司的主要任务之一,你会吗?”
雪玥心中哼哼道,还别说,自己跟这个穆临渊还真的挺有缘分,干的一些破事儿都这么接近,现在南楚方士横行,那穆临渊不过只是比较厉害的方士罢了,旋即挑眉道:“这个我会啊!”
“诶,我以为你聪明呢,结果…你还是想得太浅了,临渊的表象极易模仿,难以把握的是他背后的东西,你就敢保证他只有当朝大祭司这一层身份?”
公主此话一出,雪玥脑中忽然闪现出雪片般的思绪,恬妃是穆临渊在宫中的眼线,穆临渊的宅邸是楚王墓的其中一个入口,那个会御家剑法的沈玄浪似乎也与他有仇,这些千头万绪融汇成一股线索,背后似乎有更大的秘密。
退一万步说,穆临渊失踪之谜,鄂侯必定会派探子四处打探,说不定也与这一切疑问有关,如若自己不理清这些零星半点的线索,那自己也只有当傀儡的份了,与其受人控制,不如抢先一步窥到其中蹊跷。
公主收起了木盘白砂,望着沉思的雪玥说道:“好啦,好啦,看你也想得差不多了,你可别再把自己憋着了,我看你是释放不够,压抑太久,不如,我们去庙会逛逛,就在明晚,我要皇兄也一块儿去,我们三个好好溜达一下?”
雪玥露出调皮的笑容答道:“公主盛情邀请,微臣怎会推辞?”
“诶,你这样偶尔古灵精怪,偶尔忧忧郁郁,偶尔又面无表情的德性,真是跟临渊差得十万八千里啊,他可是一直都静如止水,似冰雕,玉雪出尘。”
“诶,我们的长公主啊,又开始思春了…”雪玥故作高深的叹道,表情惹人发笑。
芜妍也不生气,扭头回道:“说好了,明日黄昏时分,昭阳宫见,不见不散!”
正当雪玥准备离开之即,长公主又上前一步在雪玥侧身耳语道:“虽然我并未医治你,但我已拿了药出来,你将这些药带回去吧,不必煎服,销毁即可,宫中耳目众多,方才你即已开口说话,想必父王也会不日知晓,我会先向父王提起此事的。
斗转星移,不觉就到了与长公主约定去庙会的日子,这一日,雪玥早早便来到昭阳宫,远处男子一袭紫衣、长身玉立,正在树下静静吹箫,箫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似有浓得化不开的忧伤藏在浅浅的调子里,那紫衣男子眼中一片漆黑,忽然箫声骤停,男子微微昂首,满脸温厚良善,低声问道:“临渊,是你吗?”
雪玥心想,那日长公主不是口口声声说是这个三皇子告诉她不要戳破他装哑巴的事情么,说不定眼前这个紫衣飘飘的皇子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有那日为自己挡那沈玄浪一剑,又是何故,不过,这并不妨碍雪玥对他心生好感,这样纯净温顺的人,却似乎比谁都有力量,雪玥最佩服这样深藏不露、处事低调之人。
鞋子轻轧枯枝的声音由远及近,雪玥已走到三皇子面前,轻声应道:“微臣参见三皇子…”谁知话音未落,长公主便唤了起来。
“你们俩,快进来!”长公主说着就将二人领进殿中,那桌上分明躺着三个做工精巧的面具,有木质的,亦有银质的,其中一面颇为狰狞,雪玥瞧着那狰狞无比的大面笑道:“好了!我就要这一面。”说着便顺手拾起套在脸上,衬着他雪白长袍,颇为滑稽。
“哥哥要哪一面?”公主随口问道,忘了三皇子压根看不见那些面具的样子,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说错了,马上改口道:“我觉得哥哥适合这个半面银质的呢!”
“皇妹觉得哪面好,哪面便好,我相信皇妹的眼光!”三皇子嘉烨唇角浅笑,似乎心情甚好。
长公主芜妍忽然“诶呀,”一声拍着脑袋说道:“我倒忘了,咱们待会儿出去怎么彼此称呼呢?”
雪玥忽然咯咯笑道:“三皇子叫嘉烨,不如叫小叶子吧!”
长公主面色一沉,假意怒道:“正常人绝对干不出你这种事儿!”随后又扑哧一笑道:“不过呢,我觉得小叶子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三皇子自然还是一贯的温润优雅,当然也不把二人的调笑当真,说道:“我觉得小叶子这名字挺好的,那临渊你叫啥?”
公主的脑袋里鬼主意也不少,她自言自语的低估了半晌道:“叫渊渊也太怪了,叫小圆子吧?好像也不好,团团圆圆,叫小团子吧!你觉得如何?”
说着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的瞧着雪玥,雪玥哀叹这公主联想能力也过于丰富了,便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道:“小团子叩见公主,不过,这小团子跟小叶子怎么听起来都像你身边的两个太监啊!”
“诶,无所谓啦,我这就进去更衣啦!你们俩个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公主说着就一溜烟的跑进了内厢房,不一会儿,又换了一身男装出来,面上还轻笼着一层白纱,她俯身冲过来,拍着雪玥跟三皇子的肩膀,豪气万丈的说道:“走!咱们寻花问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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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帝都的天气很是阴霾,心情也不是太好...成绩好惨淡好悲催的我都懒的舔着脸求票了,不过朋友评论了一下前两章,说太混乱了,姐虽然很苦闷,8过反思了一下..而且觉得自己写得太苦大仇深了,所以安排了一场逛庙会的戏码先轻松一下,希望有起点的读者过来评论下,不然真的写着好忐忑...一副仆街的表情哦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