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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点往事、成灰

时间就像坐着云霄飞车一样,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转眼之间就已进入了十一月。自从苏夜离聘回来唐伟这个能干的经理,她就好似过上了退休生活一般悠闲自在,缘木鱼彻底不再需要她操心,只偶尔还给缘木鱼策划一两个活动,其他时间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悠闲的日子总是不嫌多的,只是尽管不用每天禁锢于工作,但苏夜离接下来也要有一阵忙了,她新近出版的小说“彼岸天堂”被一家影视公司看中,要被拍成电视剧,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惜苏夜离是个懒人,那家影视公司死活要苏夜离担当编剧,还让她帮忙选演员,这就很是让她郁闷、厌烦了,然而对方开出的条件太过优渥,苏夜离千辛万苦的抵制对方的糖衣炮弹,最终还是被对方拿下。因此,接下来的三个月,苏夜离不得不拖着行李以及沉重的脚步去往那个她很久都没有回去过的C城,“彼岸天堂”的剧组正在那里祈盼着她的到来。

苏夜离走之前并没有告诉左悠然和展云飞她回了C城,她知道若是那两人知道她回了那个于她来说曾是地狱的城市,肯定是要不放心的跟来的,所以她只是说了要出差三个月,就一个人上路了。尽管她出院没多久,就听从左悠然和展云飞的安排,去见了心理专家刘医生,详细检查之后,刘医生也已确定的告诉他们,她没有问题,只是他们依然不太放心,这一点,她也十分苦恼,不知要如何开解那被吓到的两位挚友。

对苏夜离来说,左悠然和展云飞是她这一生除故去的母亲外给她最多温暖的人,如果没有他们两个,在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她会找不到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那个噩梦,她一定会行不过来的,尽管言语上从未表露,但她的心里十分的感激那两个人,在她的心里,他们是她仅有的亲人。

五年了,苏夜离已经有五年没有踏足过C城这片她成长的土地了,虽然这五年来,C城的发展十分的快速,变化也很大,但这里对她来说依然非常的熟悉,毕竟是曾经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

苏夜离是坐火车来的,尽管影视公司给她订了机票,但她一向喜欢坐火车欣赏沿途的风景,所以她果断的退了机票改乘了火车。苏夜离一下火车,还没有走出月台就看见了影视公司的唐经理,她知道会有人来接她,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经理亲自出马,于是苏夜离整理好心情,热情的与唐经理去了她下榻的酒店,她所住的是一家庄园式的休闲酒店,环境很好,有种回归田园的浪漫感,看在这么美丽的住所的份上,被强迫来C城的怨愤也消失殆尽,她笑着对唐烨说:“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喜好的啊,看在这么美的住所的份上,这三个月我会好好回报你的,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

唐烨是天华影视公司的经历,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举止优雅有风度,十分的有魅力的男人,当初就是他一力主张与苏夜离合作的,也是他威逼利诱让苏夜离来C城的人,所以,听了苏夜离的话,他大度的一笑:“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跟你签约,就是看中了你的才华,我一直坚信跟你合作不会失望,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下那么大的本钱,我是个商人,血本无归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做。”一边说着,一边引导苏夜离参观酒店房间。

“我就知道,无商不奸呀,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苏夜离笑着伸出手,唐烨笑着握上苏夜离的手说:“夜离,要说到奸商,你可是比我这个奸商更像个奸商呀,这一次,你可是真让我下了血本了,可千万不能让我血本无归呀,否则我这一世英明可是毁于一旦那。”

“好了好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半斤八两罢了,就不要再互相吹捧了,我饿了,你应该有安排午餐吧?”苏夜离见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回身问唐烨,唐烨果然是个周到的东道主,早已定好了酒店给苏夜离接风,两人临出门前,苏夜离从行李包里拿出一叠手稿,递给唐烨:“喏,这是我昨晚重新改了一下的新剧本,你带回去研究一下,今天下午我有点私人事情,就先不回公司了。”

唐烨接了剧本,翻了一下说:“那明天在介绍剧组成员给你认识吧,你出去要不要我开车送你?”苏夜离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用了,我本就是这里长大的人,还怕找不到路啊,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唐烨闻言有一丝诧异,他还真不知道苏夜离是C城人,当初他下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把她拐来C城,没想到她竟是C城人,唐烨摇了摇头,也不再追问,想来人家的隐私是不方便过问的。

吃完饭,唐烨把苏夜离送回酒店说好明天让司机小刘来接她去剧组就离开了。回到酒店的苏夜离本想睡个午觉,但怎奈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苏夜离干脆翻身下床放弃了睡美容觉的打算,换了身休闲装,拿上手包和钥匙,出了酒店。

在马路上游荡了一会儿,找了家花店,苏夜离进去买了一束母亲最喜欢的香水百合,打了个车去了西山陵园,哪里躺着最疼爱她的母亲。自从母亲过世以来,苏夜离一直都没有在回过C城,这几年来,她还从来没有去给母亲扫过墓,一开始是不敢去看躺在冷冰冰的墓地里的母亲,后来,后来还是不太敢来这个伤心地。

十一月的C城有点萧瑟,苏夜离下了出租车苏夜离根据记忆里的路线走去,这里她只是离开C城前来过,路线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问了陵园工作人员才找到。苏夜离站在母亲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母亲优雅笑着的脸,轻轻的放下花束,一串泪水随着她弯腰洒落在百合花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迷离的光,好似花儿也哭了。

苏夜离俯身靠着墓碑坐下,心里的忧伤泛滥成海。这些年,她都不敢想起母亲,每每想起就有种撕心裂肺的疼,她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也是对她最好的人,曾经以为这个给了她世界上最伟大的爱的女人会一直一直的陪伴着她,没想到那么优雅、高贵、善良的母亲会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了她,留给她无法愈合的伤痕,没有了母亲,她的幸福从此都将是残缺的,就如同她的心一样。

从陵园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城市的灯火早已亮起来,霓红灯闪烁的城市美丽而喧嚣,这是个热闹华城,可苏夜离的心里一片荒芜,迈动着的脚不知要探向何方,这里是她的故乡,这里也曾有她的快乐,只是自母亲离去后,这里只是曾经带给她梦魇和绝望的地狱,再也与快乐无关。也许等到年华老去,悲伤淡去,这里也只会在她的记忆力沉沦,永不可见。

从陵园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八点了,苏夜离有些疲惫,早早的洗完澡就上床休息了。由于睡得早,苏夜离第二天很早就醒来了,等她洗完漱,吃完早点,再去散了个步回来才发现天华的小刘已经来接她了。

苏夜离随已写了好几年小说,但却是第一次有改编剧本的经历,影视公司对她来说也是新奇的,对于新奇的东西苏夜离一向是比较喜欢探究的,因此,天华的工作对于她来说到也就不显得辛苦了,由于公司还安排有另外的专业编剧,因此她并不需要全天耗在剧组里,时间上也十分的自由,算起来,这一次她确实捡了个大便宜。

有了原著作者的全程参与,“彼岸天堂”的拍摄前所未有的成功,演员的表现也十分的到位,唐烨对于这部剧抱着十分大的信心,杀青宴上,他十分欣喜的对苏夜离说:“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这部剧不红都没有理由,夜离,非常感谢你的付出,我敬你!”说完干掉了杯中的香槟,同时,剧组的张导和制片人周华也过来起哄,苏夜离心知自己酒量和酒品极差,事前也已打过商量了,于是心安理得的捧着杯橙汁接受同事们的善意祝酒。

在C城的三个月,苏夜离一直沉浸在工作的快乐中,伤心往事全都抛在了脑后,现在闲下来了,也即将要离开了,而且她知道,以后恐怕也不太可能常来,所以,有些人,尽管不想见,她还是要去见一面的。

这一天上午苏夜离终于还是约了苏云海在她所住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接到苏夜离的电话是,苏云海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总之是十分的复杂,苏夜离也算是他养育了二十年的女儿,却闹到如今一刀两断,连仇人都不如的地步,他的心里也是十分不好受的。

见到苏云海的那一瞬间,苏夜离恍惚了一下,她没有想到,不过五年时间,苏云海会苍老了那么多,时间果然是很残忍的。苏云海默默地在苏夜离面前坐下,对于这个女儿,他是有着无限愧疚的。

多年不见,苏夜离早已不恨他,只是今生已不可能再有什么父女之情了,于她,他只能是个陌生人了。沉默良久,苏夜离还是率先开了口:“我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那么对我,说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苏天灵和苏天豪是你的亲骨肉。”

原本微低着头的苏云海猛地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苏夜离,颤声说道:“怎...怎么可能,你母亲...”说到这里,苏云海沉默了。当初叶如碧主动要求跟他离婚,并且财产全归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让苏夜离知道,她并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要求他要一直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尽管现在苏夜离已经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了,他却也一直履行着承诺。

说起来,苏云海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他只是太过懦弱,太过优柔寡断,又太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当孙月琳带着双胞胎儿女找上门的时候,他太过欣喜,所以才会中了孙月林那个女人的温柔陷阱,也忘了叶如碧是个多么骄傲的女人,后来才会有那样的悲剧发生。

“是母亲临死前告诉我的,她求我不要恨你,她告诉我,你收留孙月琳母子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们本就是你的孩子,你应该进父亲的义务,而我却并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偏爱他们多一点也是应该的,她说,当年是外婆拿钱赶走了孙月琳,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做了不对的事情,是她和外婆对不起你,孙月琳是你的初恋,又有你的骨肉,她应该成全你们,所以我不应该恨你,你也是受害人。”

“你母亲...她一直是个善良的女人,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她一直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们才会收养你,她是真心疼爱你的,她答应跟我离婚,一分财产都不要,只要求我不要让你知道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我知道,母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所以我从不忤逆她。如果我没有在车祸中失去这部分记忆,我也不会恨了你几年。”

“你......”

“放心,我当时也只是忘了母亲临终前跟我说的话,现在已经记起来了,这还要感谢苏天灵去S市看我。”苏夜离讽刺的说到,“虽然答应母亲不恨你,但是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是你纵容孙月琳他们母子三人害死我母亲的,还有,孙月琳和苏天豪应该也快要出狱了,只要他们不要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为难他们,当年车祸的证据虽然还掌握在我手里,但是你放心,只要他们不要太过份,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不会变。”

“阿离,对不起,我知道他们犯了罪,应该受到惩罚,可是......”

“可是你就是做不到大义灭亲是不是,你不愿意为了死去的前妻和不是你亲生女儿的女儿而把亲生儿女和现任妻子送进监狱是不是。”苏夜离冷冷的说道。

苏云海羞愧的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这是三十万,包括你这几年打给我的钱和二十年的养育费,我全都还给你了,还有,当年孙月琳是从外婆那里拿了二十万才走的,是她自愿离开你的,没有人逼她,从始至终就没有人对不起她,她们没有权力来伤害我母亲,所以,你最好管教好你的女儿,不要再冒犯我母亲,如果让我知道,你应该知道后果。”说完,苏夜离就冷冷的离开了。

把二十年的养育费全都还给了苏云海之后,苏夜离的心里有一丝轻松,从此以后,她希望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这些自私有恶心的人,她希望有生之年有多远离多远,再不要见到才好。

尽管来的时候心情十分沉重,回去的时候,苏夜离的心里十分的平静,这些往事早已成灰,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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