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离是个一得意就容易忘形的女人,原本她是不敢在萧锦墨面前造次的,可在萧锦墨家躲难的日子里,她一天天的发现萧锦墨竟是比展云飞都要更好欺负得多,刚来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的想着和萧锦墨保持距离,可随着一天天相处,慢慢的她已经不知不觉变得对萧锦墨十分的不客气起来,使唤起他来简直毫不手软,她似乎已经忘了曾经说过的“萧锦墨是毒药,珍惜生命,远离毒药”的话了。
不得不说,萧锦墨确实手段过人,不过才十天左右就已经完全冲破了苏夜离心里的安全防线,让她不知不觉的对他亲近起来。他一直紧守着一个原则,对苏夜离不能关心太过,她原本就对他有些防备,他稍微一靠近她就老远的躲开,可只要他不进不退就那么不咸不淡的对她,她却会不由自主的自己凑过来,萧锦墨对于苏夜离的脉搏把得十分的准确。
这十天以来基本都是萧锦墨做早餐,晚上苏夜离做好晚饭等着萧锦墨回来一起吃,白天萧锦墨在公司不会回来,苏夜离自行解决午餐,两个人,做饭的不洗碗,洗碗就不做饭,也算分工明确,合作无间,看起来倒有了那么几分老夫老妻的味道。
萧锦墨也没有问过苏夜离这些天白天都是怎么过的,每天依然规律的过他自己的生活,不同的是他现在更加急切的期待着下班回家了。从前他一个人的生活是冷清的,晚上除了工作也还是工作,而现在,晚饭过后,苏夜离总是会强迫的拉着他跟她聊一些八卦,或者天南地北的胡扯一通,每每非得要占了上风才肯放过他,让他又头疼又欣喜。
今天看起来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一样,只是当萧锦墨换好了衣服出来发现苏夜离也正穿戴整齐的在门口等着他了,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也要出门?”“笑话,姐每天都有出门的好不好!”苏夜离白了萧锦墨一眼抢先出了家门。
萧锦墨轻笑两声,关了家门,紧走几步,跟上了昂首阔步的苏夜离。把车开出停车库,萧锦墨问苏夜离:“你要去哪里?”“回去拿点东西,你在黄云路把我放下就行了。”萧锦墨瞥了一眼已不再笑的苏夜离无声地开着车,本想再问点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回到公司,萧锦墨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就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回到家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吊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苏夜离一边炒菜一边随口问到。“嗯,公司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吃完饭依然是他洗碗,她收拾桌子,然后一起去书房,他工作,她上网、看书,顺便一起扯扯八卦,胡侃一通。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发现了她有点心神不宁,萧锦墨忍不住开口问到:“夜离,你,有什么事吗?”
“啊?没,没事,我先去睡觉了,晚安。”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逃出了书房,萧锦墨眼沉如水的看着从书房门口消失的丽影,终于还是转过头来埋首于工作,仕迅另一款新车又要上市了,还有很多方案不甚明确,市场讯息万变,他不得不分秒必争。
没有苏夜离在旁边,他确实要更能集中精神,不知不觉当他做完一份计划书感觉到困意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走出书房,从门缝里看去,苏夜离房间一片黑暗,想来已经睡着了。萧锦墨回房洗了个澡,躺上床很快就入睡。正当萧锦墨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砰”地一声从客厅传来,似乎是什么碎掉的声音,萧锦墨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翻身下床出去,打开客厅的灯,果然见苏夜离正捂着胸口痛苦的蜷在地板上,身旁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萧锦墨疾步过去,扶起地上的苏夜离,急声询问到:“夜离,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说着抱起苏夜离就要往门外走去,苏夜离紧闭着双眼颤抖着摇头,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萧锦墨的胳膊,抓得他生疼。无计可施,萧锦墨只好把她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担忧的看着她,拿起手机,准备找云飞问一问,刚欲按下通话键,苏夜离微弱的声音传来:“不要告诉云飞......”“那你跟我去医院!”萧锦墨再一次提议,这一次语气中有着不可拒绝的强硬。
“抽屉里有药”苏夜离伸出一只手指着梳妆台小声的说到,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是气若游丝,近乎晕厥,萧锦墨迅速的倒好水服侍她吃下药,看着她在药物的作用下慢慢平静下来进入睡眠,心里不可抑止的担忧着,难道她以前一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睡梦中,苏夜离依然并不安稳,梦境是光怪陆离的,一会儿是温柔的母亲,一会儿是苏云海跪下乞求她放过孙月琳母子的场景,一会儿是她自己扭曲的脸,还有她和叶斐的疯狂。那个时候,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竟然想要不顾一切的把孙月琳送进监狱,苏云海不让她告他们谋杀,她就处心积虑的找别的罪名,她从小就对股票、证券那些东西感兴趣,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用叶斐的话说,她是个天才操盘手,当年她和他联手做黑庄,让孙月琳母子一夕之间就变得身无分文,最后不甘心的跑去挪用公款,一头撞死在了股市里。虽然孙月琳母子是罪有应得,但多少她也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
当年苏夜离是在股市里认识的叶斐,两人之间订了君子协定,双方各取所需,事成之后谁都不许泄露秘密也绝对不许威胁对方再做什么,从此以后就当互不认识,叶斐也确实做到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做得很好,两人即使因为叶如又阴差阳错的再一次相识,可是两人都只当做从未相识过,可是现在叶斐却打定主意不再做什么君子,千方百计的逼迫苏夜离再一次与他合作,故技重施的帮他赢得盛图,盛图是个大的集团公司,涉足房产、餐饮、娱乐、汽车多个领域,尽管近年来生意每况日下,但却并未到大厦将倾的地步,就凭她那么点本事,想要捣毁这么个大财阀,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年两人都还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叶斐想要的不过是钱,所以两人一拍即合,简简单单的打了个漂亮仗,可是,苏夜离很清楚,如果真的对盛图故技重施,她不可能全身而退,而叶斐却像个土匪一样发了疯的强逼她,逼得她日夜心神不宁,夜不能寐,久已不再犯的心绞痛都发作了。
苏夜离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趴在她床头的萧锦墨,心里有些复杂,轻轻推了推萧锦墨,他抬起头来,欣喜地看着她,尽管满脸憔悴,但他眼里的熠熠光华不仅照亮了整间卧室,也照进了她的心里。
萧锦墨依然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这避免了苏夜离很多的尴尬,她一向不喜让人看见她的脆弱,从前她都是一个人在夜里舔伤口,可是不过才在这里住了几天,萧锦墨已经见了她太多次脆弱的一面了,她想,即使为了躲避叶斐,她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怕她会对她产生戒不掉的依赖,何况,她也躲不了一辈子。
尽管萧锦墨十分的不情愿,他还是把苏夜离送回了家,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流露出来,只间或从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担忧,离开的时候,犹豫良久,想要说她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最终只一个“你”字从嘴里逸出,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萧锦墨想,他这个欲擒故纵、温水煮青蛙的策略是不是太过于柔和,见效也太慢了,他想他是不是该强硬一点,霸道的强行进驻到她的生活里甚至是心里,他已不忍心明知她在受着痛苦折磨,却什么都不做的放任她一个人,想一想,他的心里就一阵阵揪心般的刺痛。
萧锦墨向来是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惊人的人。虽然不是个不折手段的人,但却是个百分百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从小看尽人间冷暖,他心里的冷漠比谁都深,除了本能的奋斗着事业,这几年来他近乎过着无欲无求的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激烈的心跳了,他现在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对苏夜离动心了,从最初的一点点欣赏到喜欢,再到现在的欲罢不能。他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虽然苏夜离很是让人怜惜,可是他不由自主的心疼她,在她面前无需刻意,他就会变得温柔多情起来。萧锦墨想,这个温柔陷阱他已经掉下去了,他大概是逃不掉了,那么他也不会允许她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