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怎么回事?谁来了?”
见陆天宇站在门口没动,李老爷子又听到了动静,就端着茶杯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李书文和张琴,顿时身躯僵直愣在原地,脸上温和的笑意也逐渐敛去,化作了讥刺的冷笑。
“呵!日理万机的李董事长,竟然来看望我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李老爷子的口气讥诮丝毫不留情面,眼神也是戏谑而自嘲。
话音落下,门外的李书文顿时变色,羞愧地低下头,嗫喏着开口喊了一声“爸”便不再言语,张琴那高分贝的尖锐吼叫声却忽然响起来。
“陆天宇,他就是陆天宇!就是这个混账王八蛋!李冲,李锋快来啊,把这个该死的王八蛋给我抓起来!”
张琴十分激动,眼中尽是兴奋,见到打伤儿子的罪魁祸首,她顿时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杀了陆天宇以泄心头之恨。
“嗯?”屋内的李老爷子顿时脸色一变,略显浑浊的双眼,霎时间变的精光流转,凌厉非常。
“啪!”一声清脆声响,李老爷子手中的紫砂茶杯狠狠地砸向门口,摔的稀碎。
“滚!李书文,带着你的疯女人给我滚出去!”
精致的紫砂茶杯摔碎在地上,李老爷子的怒吼声还在屋内回荡,众人都是心中一突,气氛沉默下来。谁都没搞明白,李老爷子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甚至连他钟爱的茶杯都摔了出去。
别人或许不清楚李老爷子发怒的原因,但李书文和张琴夫妇是心知肚明的。
当年李书文在仕途上顺风顺水,却违背父亲的意愿,爱上了富豪之女张琴。婚后他更毅然决然地转投岳父家掌管商业,并且还将他二叔的产业吞并,导致二叔破产跳楼自杀,自那以后父子二人便断绝关系了。
一直以来,李老爷子对张琴及其父母都深恨不已,尤其是张琴这个刁蛮粗鲁的儿媳妇,李老爷子真是恨到了骨子里。李老爷子一直都认为,李书文从一个政界新星,变成市侩腹黑的奸商,他弟弟破产跳楼自杀,李家家破人亡,都归咎于张琴和其父母。
双方断绝来往十八年后的今天,李书文和张琴登门拜访,张琴浑然没将李老爷子放在眼中,还未进门就疯言疯语,破口大骂陆天宇不说,还要让保镖来抓陆天宇,李老爷子怎能不怒火攻心,当场摔了茶杯?
室内静谧了足足两秒钟,李书文一家三口、李老爷子、程御和陆天宇,都在这短短两秒的时间内,分析揣测这个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陆天宇,两秒钟内脸色连连变幻,心中更是涌出诸多念头来。
看到李书文和张琴还有李欣的到来,陆天宇立刻就明白了,李阳的父母来找他报仇了,尤其是刚才张琴的话,更表明这对夫妻对自己的恨是多么刻骨。
其次,陆天宇自小和李老爷子就认识,却一直没见过李老爷子的家人,问及李老爷子时,他也只是说子女都在很远的地方。现在陆天宇终于明白了,李书文和张琴就是李老爷子的儿子和儿媳,李阳和李欣就是他的孙子孙女。
这一刻,陆天宇心中复杂难明,暗暗感叹命运莫测,谁能料到被他打断腿的李阳,竟然是他很敬重也很亲近的李老爷子的孙子呢?
怎么办?李阳的父母会怎么做?李老爷子又会怎么选择?
陆天宇的心里不由地浮现出这两个疑问来,下意识地戒备着,双手插进了裤兜里,紧紧地攥着两张符咒。
室内沉默了足足五秒钟,谁也没开口说话,这时楼梯里却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你们这两个混蛋、笨蛋,想疼死本少爷吗?给老子轻点,轻点啊!”
这是一个男孩的声音,语气愤怒而焦躁,说话时还不住地倒吸凉气。
程御和李老爷子对这道声音感到陌生,但陆天宇和李书文夫妇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这赫然是李阳的声音。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两个男医生抬着担架走到门前,李阳正躺在担架上,口中还在骂骂咧咧。不过,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父母和妹妹,发现气愤似乎不对,便顿时住口不言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家四口都跑到我家里来,还抬来一个伤员,这是要干什么?”李老爷子并非莽撞之人,虽然心中厌恶,懒得理会李书文夫妇,但也看出一些端倪来,便平复心情,忍着怒气询问。
李书文见父亲似乎消了火气,暗暗感到庆幸,还以为是李阳的惨状打动了父亲,顿时觉得大有希望。只不过,还未等他解释,性急的张琴就迫不及待开口了,语气焦躁而愤怒地吼道:“我们干什么?哼!还不是因为这个小畜生!”
一边说着,张琴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一手指着陆天宇喝骂,浑身被气得发抖,水桶腰和粗脖子上的肉也在乱抖,愈发把她脖子里那条明晃晃的钻石项链抖的闪闪发光。
“我儿子多么善良的一个孩子啊,学习成绩又好,人也长得帅,没想到这个小畜生却下狠手,无缘无故地把我儿子腿给打断了!李老爷子你给评评理,难道我不该找这个小畜生报仇吗?”
张琴情绪激动,一口气说出一大串话来,末了还在喘气,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天宇,眼神恶毒而冰冷,生怕他逃之夭夭。
一看张琴这幅态度,李书文顿时眉头一挑,偷偷扯了扯张琴的衣角低声说道:“这是咱爸,你快叫爸啊,把他哄高兴了,他才会帮咱们去劝洛老爷子啊。”
“他是你爸,又不是我爸,要哄你去哄。”张琴横了李书文一眼,撇撇嘴表示拒绝,一副理直气壮,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虽然两人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陆天宇听在耳中,稍一思索就不难猜出这对夫妇是个什么东西,心中不由地冷笑连连。
这时,李阳终于看到屋内站着的陆天宇,他顿时双眼瞪大,极致的愤怒使他涨红了脸,双眼都差点红了,立刻就指着陆天宇喝问道:“陆天宇,你这个王八蛋怎么会在这里?你把我的腿打断了,下这么毒的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死吧!”
听了张琴和李阳的话,李老爷子抬头看了看门外躺在担架上的李阳,蹙眉沉思一阵,也不去看陆天宇,又接着问李书文道:“你儿子跟人打架,那你们干嘛来找我?还把他抬到我家里来?难道故意让我看看好博取同情?”
李书文虽然是商界巨头,在外面派头十足,但是在他从小就敬畏的父亲面前,却像个犯错的孩子,说话小心翼翼的:“爸,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不还是让我们进去,我来跟你慢慢讲吧。”
“说来话长,那你就慢慢说!”李老爷子把眉头一挑,眼睛一瞪,李书文顿时低下头,心虚的不敢去看李老爷子的眼睛。
的确,他们是来求李老爷子劝解洛老爷子的,这件事比较私密,不适合在众人面前说。但李老爷子态度坚决,根本不让李书文夫妇进家门,就让他们当着众人的面来说,李书文夫妇顿时左右为难。
看到李书文和张琴两人磨磨蹭蹭,犹豫好久都不开口,李老爷子顿时冷笑起来:“怎么?不好意思说出口?刚才不是很理直气壮吗?现在怎么不敢说了?是不是理亏心虚?”
被李老爷子这么一说,李书文夫妇愈发心虚了,根本不敢看他那犀利的眼神。屋内,程御和陆天宇两人也静观其变,不曾开口说话。之前被张琴破口大骂小畜生,还被三番两次诬陷,陆天宇都想开口反击,但程御朝他摇头示意,他这才住口不言。
李书文夫妇犹豫着不肯说,但张琴回头朝担架上的李阳使了个眼色,李阳顿时会意,便哭丧着脸语气悲愤地朝李老爷子喊叫着:“爷爷啊,爷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爷爷你听孙儿给你解释这件事吧。”
“爷爷,当初您和洛爷爷给我和小语定了亲,我们也遵照您的意思,今年高考结束后我就要和小语订婚了。但是这个陆天宇心思狡猾,觊觎洛家的权势富贵,不知用什么办法骗的小语喜欢他,还总是勾搭调戏小语。”
“小语毕竟是我的未婚妻,陆天宇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占小语的便宜,我是爷爷您的孙儿,是李家的男人,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肯定不能容忍他给我戴绿帽子啊。”
“所以我就找到陆天宇,跟他严肃地谈话,警告他不要骚扰小语。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陆天宇太恶毒了啊,他竟然把我骗到小树林里,百般羞辱我还不止,还残忍地打断了我的腿,更声称让我跟小语解除婚约,否则他就打断我另外一条腿!”
“爷爷,你看他有多么恶毒,简直是心狠手辣啊!”
“更可气的是,他打断了我的腿,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小语,在小语面前演戏,竟然让小语相信他才是受害者。小语那么单纯,而且又喜欢他,当然要回去跟洛爷爷求情。洛爷爷那么疼爱小语,也不知道事情经过,所以就偏听偏信小语的话,就误会我是行凶者了。”
“爷爷您看,我被百般羞辱,还被打断了腿,却不能伸冤诉苦,我多可怜啊!爷爷您和洛爷爷是生死至交,这件事只有您出面去跟洛爷爷说,才能还我一个公道。爷爷,您就我一个孙子,现在您的孙子被打断了腿,您的孙媳妇也要被陆天宇抢走了,难道您真的狠心坐视不理吗?”
李阳不愧是豪门子弟,头脑精明的厉害,整整几十句话,他一口气连贯地说出来,一点都不带停顿的。
而且他说的声泪俱下,表情苦逼到极点,态度又无比的恳切,讲的这个故事当真是令人同情又愤怒。看他那表情、那模样,简直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要冤屈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