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书房里走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看模样四十多岁,体型微胖,举止有礼,态度卑谦。
云异和第二刀均没什么好脸色。
中年男人直接无视两人,对云凡躬身说道:“大少爷,老爷正在忙些要事,可能需要麻烦您多等些时间。”
云凡不认识此人,但见对方卑谦的姿态,也还礼说道:“无妨。”
云异不悦道:“大哥,跟一个奴才客气什么!”
又侧头对中年男人说道:“姓简的,这里没你事儿,滚出去!”
简管家依旧保持卑谦的姿态,对云异行礼,正欲退去。
云凡在他背上看清几滴水印,蹙起眉头,说道:“等等。”
简管家回身,问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方管家呢?让他过来一趟。”云凡说道。
“大少爷有所不知,方管家前些日子已经告老还乡。”简管家答道。
“那把徐大庄叫过来。”
“大少爷,府上并没有此人。”
“张启震?”
“大少爷,府上也没有此人。”
云凡又问了几个人名,都是一年前府上的下人,但现在均已不在府上,想来是实力太弱,已被解雇。
“那你把高虎叫过来。”云凡说道。
“小人这就去办。”简管家行礼离去。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云凡的脸色瞬间淡漠下来。
他猜测到一些事情,然后更深的想起其他事情来。
为什么?他在心里问。
“简管家什么来头?”云凡问。
“他呀,一个狗奴才!以前方管家兴许就是被他整回老家的,偏偏老家伙在三个管事里最重用他!”云异愤愤道。
“必须的啊,九品阵师已经是现在简家的最高境界,跑来你御剑山庄当奴才,你父亲不重用才怪!”第二刀解释道,“瞧你那样儿就不懂,狗分品种,人有贵贱,大人物又都讲究排场,你以为谁身边都能时时带条贵族狗?”
云异不明白,云凡听懂了。
看来这位简管家,在家中地位颇高。
“他擅长什么阵术?”云凡问道。
“哼,束仙阵!”云异气说道。
“哈哈哈,难怪你怕他!”第二刀笑得前仰后翻,指着云异。
云异脸色涨红,却是没有反驳。
束仙阵没有太大威力,以困人为主,朝廷招收衙役时,会束仙阵的人员优先录用,能在减少伤亡的同时留下活口。
这种在阵术排行中很低级,甚至连猛虎印都不如,但通过九品阵师施展出来,也能困住绝大部分阵师。
云异性子暴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一招。
是的,山庄上下没人敢对他出手,哪怕现在云庄主也不敢对他用重罚,不能打,只能困住,一困就是四五天,对于他多动的性子来说实在难熬,偏偏又不能挣脱。
云异无数次想干掉简管事,无奈单挑又打不过,群殴吧事情会被暴露,这简管家也是狡猾,平时极少出府,只会偶尔出门替云庄主半些极为重要的大事。
第二刀第一次到云府时,和云异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差点就上御青书院的演阵台决一生死。
就因为第二刀看不惯简管家的阻拦,痛骂一通,两人才渐渐臭味相投拜了把子。
没错,是拜把子!
当然,因为此事,云庄主直接对第二刀下了逐客令,并且很委婉的说明“云府不欢迎他”。
简管家在云府的地位,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进府第一个月,就把全府的家仆进行清理,凡境界不足二品阵师者,直接辞退,就连五品阵师方管家,也被他暗中使手段给弄出云府。
接着另外两位管事,也是他的心腹。
此人表面谦卑重礼,实则诡计多端,知道如何把握人的底线,而在底线边缘做出些极过分的事情。
比如他知道云庄主的底线,敢对云异出手;知道云异的底线,敢继续放肆;知道云夫人的底线,便在丫鬟中用自己的手段肃立威信。
公正来讲,简管家是位很精明能干,极富谋略的聪明人,以他的才干,在云府做管事的确绰绰有余。
这样的人,任谁都会重用。
大人物可不会理会底下人的小打小闹,只要能把府内事宜处理的更好,就是一位合格的管事,就理应得到器重。
云凡问道:“如果杀了他,父亲会怎么样?
第二刀一脸古怪地看着云异,指着太阳穴,说道:“小怪物,你哥真的那啥?”
“滚开,我大哥才不傻!”云异喝骂一声,在心里嘀咕道:就算傻,也不许谁说出来。
云异又说道:“大哥,我们早想过了,不能杀。”
“他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管家,宰就宰了,没啥了不起,可是别忘了,简家老太爷为国尽忠,变成痴呆,简家现在就剩这些九品阵师,杀一个就少一个,再者,他还有皇族的关系。”
第二刀解释起来,说道,“就算是我,也只能命人打断他的腿,已经是极限。”
“没事,我就问问。”云凡说道。
此时快到饭点。
家仆丫鬟的用饭地点在后院偏厨,门外已隐约传来他们交谈的声音。
若在一年前,门外早已欢声笑语一片,而如今在森严家规的管制下,下人们即使只隔着一扇门都仿若蚊蝇细语。
云凡示意云异打开窗,然后他打开了门。
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副副生面孔,感觉陌生,没有太多家的感觉。
“大少爷?”一名年纪较大的丫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云凡。
“云姨?”云凡也认出此人来。
这名丫鬟是云家的乡下亲戚,从小照料云凡,云凡第一次学会走路,正是她禀告给夫人的。
云姨爱贪小便宜,但本性不坏,偶尔偷偷克扣过“白痴少爷”的零花钱,以为云凡小听不懂,还趁他睡着的时候悄声说这些事情,来获得心理宽恕,弄得云凡又气又好笑。
在所有丫鬟中,云凡和她最为亲密。
两人对视一眼,云姨偷偷瞧了眼后方,又埋头前行。
云凡正疑惑间,一个年约二十的丫鬟好奇地瞧了过来,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那个白痴少爷?
云凡接触过太多这样的目光,可以秒懂。
所有陌生的丫鬟都小心翼翼埋头前行,就她敢与自己对视几秒,并且露出这样的神色,想来在丫鬟中有些地位。
“这种货色,姓简的还真敢怼。”第二刀瞧了眼女子,露出鄙夷之色。
云凡明白过来,原来这名女子和简管家的关系特殊,连第二刀一个外人都知道。
他头也不回,问道:“云异,一般惩戒下人,你会怎么做?”
“打呀。”云异说道。
“丫鬟呢?”云凡又问。
“骂呀,小二教了我很多骂人的话,我现在能把一个丫鬟骂哭!”云异骄傲道。
“没创意。”
第二刀不屑说道:“那些都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玩的。”
“帮我骂个人。”云凡说道。
“谁呀?”
“刚才那个丫鬟。”
云异起身,阔步走出门外。
不一会儿,他和那名年轻丫鬟就来到书房门前,由于身份关系,丫鬟不能进书房,只能站在门外。
云异挪了挪椅子,突兀地对着女子劈头盖脸一通乱骂。
丫鬟低着头,倒是学足了简管家的不吭不怒。
云异越骂越生气,喝道:“你怎么还不哭!”
丫鬟垂头卑谦道:“奴婢不敢,只是不知奴婢做错何事,惹得少爷这般生气。”
她说的是少爷,而不是二少爷或者小少爷,直接将云凡的存在给无视,算是一种反抗。
是的,她已经料到突然挨骂与那位大少爷有关。
第二刀拿出一根香蕉,剥了皮,走到门口递给丫鬟,一脸怜惜道:“小怪物,给我个面子,别骂了。”
“你到底是哪头的?”云异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小,不懂怜香惜玉。”
第二刀一边向丫鬟挤眉弄眼,露出一副邪魅的笑意,说道:“吃~~~”
吃字拉的很长,男人听了鸡皮疙瘩,女人听了面红耳赤。
丫鬟略一犹豫,轻轻咬了一口,咀嚼起来。
“嗯,不错。”第二刀轻轻挑起丫鬟的下巴,欣赏着美貌的脸蛋儿。
一般这种情况,丫鬟应该“少爷请自重”或者其他的反应,但这名丫鬟却没有任何反抗,任由第二刀轻挑的举动,眼中只有警惕。
她有些小聪明,也知晓简管家和两人的关系,更知晓云异和第二刀不敢太乱来。
她从被叫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吩咐其他丫鬟去告诉简管家,这是常有出现的情况。
不多时,简管家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回廊一角,他仿若没有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对着一名丫鬟执行家法。
“敢对大少爷不敬,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就算大少爷不能修行阵术,也不能被你说成废物!”简管家厉声训斥。
“我没有……啊!”
简管家毫不留情将家棍打得她整个身子跪伏下去。
那名丫鬟哀声痛嚎,却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叫的太过大声,引来更加严厉的家罚,显然经常遭受棍责得来的经验。
走廊上,云姨面带怒容,朝着简管家走去,交谈声太小,被那名丫鬟的抽泣声盖过,看起来是云姨在替丫鬟求情,求了一阵,也没有个结果,继续说着。
书房这边,随着第二刀的食指收回,丫鬟的下巴垂得很低,依旧保持着卑谦恭姿。
三个人的眼神都投到远处走廊角落。
“他想打云姨,但他没资格,只能拿云姨身边的人下手!”云异气道。
“没人管管吗?”云凡蹙眉说道。
“谁管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总有借口。”云异说道,“老家伙给他的权利,我也没辙。”
“欺负丫鬟很正常,我在想他刚才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第二刀沉思道。
“正常么?”
云凡平淡说道:“我怎么不觉得?”
“你有法子?”第二刀问。
“有法子早弄他了。”云异气答。
云凡沉默了会儿,说道:“关门。”
“那奴婢这就告退了。”丫鬟欠身行礼,在房门合上的一霎,透过极小的缝隙对云凡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
那是胜利者对弱者的嘲笑。
刚回府的废物,这就想给下马威?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云异暴戾吧?拿简管家没辙。
第二刀猖狂吧?也没法子。
就凭你一个白痴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