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末将以为李广射技已经出神入化,更加一把大刀也是少有匹敌,我建议……”
“建议什么?武将的功劳应当来自战场,他在战场上可有什么功劳没有?队长管一百来号呢,早就够了!”说完,张晓风一甩披风,径自出了校场。
葛荣将军抱歉地对李广说:“抱歉李兄弟,你也只能委屈一点,当个队长了!”李广却一点不在意,只将目光望向木兰。木兰报之以鼓励的一笑,李广只觉得阳光灿烂闪耀眼前。
下午张晓风没有再来校场。葛荣将军让李广带领全部骑兵练习射箭,自己乐得轻闲,一日之间,李广成了全军中的神话。
木兰看着李广矫健的身影,打心眼里为他感动高兴。突然觉得下腹又酸又胀,绞痛隐隐。心说坏了,怕什么来什么,为何偏偏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时刻来呢?正在想着,一股剧痛袭来,疼得她抱着肚子蹲下身来,全场士兵的目光都追随着李广,只有葛荣将军问了两句,木兰不便明说,只说肚子吃坏了,要去方便。
急急忙忙来到自己的小篷,翻出离家临行前木莲专门为她准备的小包裹,念了一句:“木莲姐姐,你准备的东西今天可算派上用场了。”
原来,这花木兰长到一十六岁,直到今日,方才初潮来涌,而每当这种特殊时期,有的女孩子就要经受腹痛。刘璃如此,花木兰亦如此。
木兰匆匆收拾完毕,仍旧腹痛难忍,直把木兰折腾得紧咬牙关,抱着肚子在行军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满身满头的冷汗。正好吴子文要找木兰问些学问,在校场里找不到,就来到她的小篷,见此情状手忙脚乱:“木兰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我去叫来给你诊治。”
木兰心想军医一到,焉有我命在?挣扎着央求他:“不必麻烦,我这是老毛病了,吴兄,请你赶紧跑到伙房寻李头儿熬一碗热汤给我就行了!”
吴子文似乎明白了几分,按木兰的意思从伙房要来一碗酽酽的红糖姜汤,木兰喝罢肚里暖融融的,剧痛才稍有缓解。
吴子文用绞净的热毛巾给木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就坐到床前,他轻轻地问:“木兰姑娘,你好些了没有?”
木兰无力地喘息着:“多谢吴兄,好多了。”
“不必客气,”吴子文摆摆手,“你帮我谋到了好差位,我还没谢你呢!”
木兰虚弱地笑了笑:“我腹痛的事没惊动伙房的兄弟吧?”
“没,我只跟李头儿说是我身子弱,需要点热姜汤驱驱严寒。放心吧,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随便泄露的。你到底怎么了?”
木兰感激地看他一眼:“你就不要问了,女孩子的病。多亏有你啊,我交你这个朋友真是交对了。吴兄,我已经好很多了,你还是回营去服侍元帅吧。元帅这个人阴晴不定,所谓伴君如伴虎,我看做元帅的文书也未必有多少轻省。”
“哈哈,此言差矣。”吴子文很不赞同,“你是没有放下心防去接近他,其实元帅这个人很好相处的,虽然指挥军事很严谨,可是待人接物可是很亲切的。我在他身边做事,原本畏首畏尾的,可是元帅并不在意,反而耐心地教导我,一点都不摆主帅的架子。”
“是吗?”木兰奇怪地问了一句,似乎在问吴子文,又像在问自己,把近日与张晓风交往的情景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肚子忽然又隐隐地发痛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吴子文替木兰放下帷帐,就轻轻地走出去了。
木兰独自一人留在帐篷里,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腹里酸胀疼痛,轻轻呻吟着,迷迷糊糊地叫着:“娘,爹!”花弧夫妇的面容交替浮现,满含慈爱与担忧。木兰向他们伸出手去,喃喃地叫着:“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可是近在眼前的那两张亲爱的脸却无比的遥远,渐渐地后退,隐在烟雾中了。病中的人是最脆弱的,更何况无论木兰还是刘璃,即便在人前和战场上再勇敢能干,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好可怜,哭泣着,睡过去了。
小篷中,炭火逐渐熄灭了,阴冷潮湿,烛泪流尽,摇晃了两下,也熄灭了,黑暗,如同无边的黑色潮水一般,向床上病弱孤单的人儿压来。
是谁?调弄着琵琶,乐音破空而来?环佩叮当,衣裙窸窣,随之而至的,是一股暖香,熏人欲醉,似醒非醒之间,木兰勉力撑开双眼。床前,端坐了一位丽人,恍若神妃仙子:裁青云为鬓撷芙蓉为颜,一支展翅欲飞的金凤步摇随着她的螓首轻摆,在明光中灼灼其华,身着华丽汉服,外罩了大红的翻毛斗篷,怀里抱着五色宝石镶嵌的名贵琵琶,杏眼盈盈,含笑望着自己。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垂手肃立的红衣小婢。
木兰惊讶无比:“你是谁?何以到此?”双手支着床沿欲坐起,被那丽人纤纤柔荑款款扶住,声若玉环碰金杯:“你且莫急莫动。”略微回头吩咐一声,“药丸取来。”
“是。”小婢轻应一声,捧着一个小巧的锦匣上前。丽人将琵琶递予小婢,接过锦匣,将之开启,拈出一颗赤红鲜艳的药丸,空气中的暖香愈发地浓郁了。丽人檀口轻启,娓娓叮咛:“此丸名曰暖香丹,是汉宫中御药,由百花晨露精制而成,专供后宫嫔妃们调治经期腹痛之用。我同你一样,血潮来涌,必将腹痛难忍,如同大劫。当年出塞之时,带得配方,到番邦后曾遍种百花,也自制了一些,奈何匈汉数百年和平终被打破,这塞外诸多花草已经难觅,这暖香丹如今也就剩余两粒了。如今都赠予你吧,每月只需服一丸即可。但两个月之后,便是我,也无计可施了。喏,花木兰,你且服下一粒。”